“禁地總歸要比别處危險,我放心不下你們,便叫上驚鳴,一起跟進來看看。”
蕭問澤道,說着指了指一旁的廖星眸:“這丫頭一路上都偷偷尾随,讓她回去她便鬧得厲害,沒辦法,也隻好讓她跟來了。”
廖星眸嘿嘿一笑,岔開話題:“小昭,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方才發現你獨自躺在地上的時候,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我連你埋哪兒都想好了呢。”
……那可真是太謝謝你了。
黎昭心道,掙紮着想起身,可全身都劇痛難忍,頭也不知為何暈乎得厲害,剛支起半個身子,又軟軟栽了回去。
便有個冰涼的物品抵在了他的唇邊。
絲絲清苦味鑽入他的鼻腔,比起禁地中的濃烈惡臭,這氣味幾乎可以稱得上沁人心脾。
“喝點藥,阿昭。”蕭問澤道,一手握着瓷瓶,另一手則扶起黎昭的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出發之前,我特意去商清那兒讨來的。”
黎昭看着藥瓶,遲疑着不敢下口。
原因無他,這是蕭問澤遞來的藥瓶。
蕭問澤看出了他的猶豫,沖他微微一笑:“放心喝吧,我還不至于在藥裡面放辣椒粉。”
“這是什麼藥?”
“商清調配靈藥從來不起名,不過這藥我用得多,我管它叫‘回光返照’。”蕭問澤道,“這藥沒法兒愈傷,但可以暫時緩解疼痛,撐到離開這裡還是綽綽有餘的。”
半死不活的黎昭這才喝下藥,果然沒多久,周身的痛楚感逐漸消失殆盡,連氣力也慢慢恢複了不少。
好一個“回光返照”。
雖聽上去不甚吉利,但的确貼切。
疼痛消退後,黎昭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和其餘三人正栖身于一個移動的圓形透明屏障之中,屏障表面附有充盈的靈氣,驅散了席卷而來的濃厚紫霧。
如此稀奇古怪,想必又是傅驚鳴這位妙想天開的煉器大師制作出來的别緻靈器。
“你現在正待在‘大靈蛋’體内。”
果然,被趕鴨子上架臨時拉來撐場子的傅驚鳴歪在角落懶懶地解釋道:“這‘大靈蛋’是我好多年前琢磨出來的,一直沒派上用場。若不是大師兄提醒,我險些忘了這個壓箱底的玩意兒。
“它不僅可以隐匿氣息,還可以追蹤靈體,更可防身禦敵,最重要的是——可以在裡面躺着,不需要走路。”
明明最後這點才是最不重要的吧?
黎昭腹诽着,照例對着傅驚鳴拍了幾句假惺惺的馬屁。
該說不說,這個傅驚鳴的确是制器的好手。
“大靈蛋”雖然其貌不揚,外觀和其名字一樣質樸且草率,但的确頗有妙用。
妖獸很難察覺到他們的存在,大都從他們身邊直接掠過,便是偶有一兩個五感敏銳的撲向他們,也沒辦法突破這層屏障,反會被屏障上所附的靈氣所傷。
就這樣,“大靈蛋”破開濃霧,一路上暢通無阻,穩穩當當尋找着失散的霍起等人,幾人待在其内,分外安逸。
在廖星眸的不斷詢問下,黎昭把自己進妖谷禁地後的經曆大緻講述一遍。
“二師兄那麼靠譜的一個人,居然會犯這種錯誤?”廖星眸認真聽罷,真情實感地替黎昭心有餘悸了一把,拍了拍胸口,“小昭師弟,還好你福大命大,不然可就真死在這兒了!”
廖星眸之後說了什麼,黎昭全然沒聽進去,腦袋裡盤旋着的都是她的第一句話。
二師兄霍起是個謹慎之人,對各種功能的靈符都使用得出神入化,沒出過差錯,怎麼偏偏到他這兒,就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難不成……是故意而為?
回憶起自己進入内門後霍起對他的态度,黎昭越想越覺得可疑。
莫非霍起已經察覺出自己的身份了?
可自己明明隐藏得很好,沒做過什麼可能會露餡的事。
“關心則亂嘛,倒也可以理解。”蕭問澤拍拍黎昭的肩,“隻是委屈了阿昭,所幸沒出什麼大事——放心,等回去了,我自會替你好好收拾你那害人不淺的二師兄。”
“唉,是人哪兒有不犯錯的,越是緊急越是容易出岔子。”傅驚鳴道,“小師弟,依我說,别同二師兄計較了。”
話說到這份兒,黎昭便是想計較也沒法說出口,順水推舟做個寬宏大度的君子,懂事地點點頭:
“二師兄好心幫我,我本就不怨他。要怪隻怪我太過弱小,沒辦法保護自己,更沒辦法保護其他人。”
“呦呵……”傅驚鳴聽完這番話,一時沒忍住,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随即幹咳兩聲,把呼之欲出的笑憋了回去,感慨道,“小師弟這覺悟高哇。”
“别這麼說自己嘛,小昭,你很努力了。”廖星眸卻深受觸動,不由握緊了雙拳,神色堅定,“我們才剛入内門,有的是機會變強,将來一定可以保護很多人。”
說着,她忽而眼前一亮,跳起來,指着某處道:
“他們在那兒!”
“大靈蛋”飄至霍起面前時,他正同背着宋曆棠的趙世樓交談着什麼。
瞧見從靈器中走出的幾人,霍起反複揉搓雙眼,懷疑自己中了某種幻術:“你們怎麼來了?”
“怕你們回不去,特意來接你們的。”蕭問澤道。
“哼,我看你們就是沒事找——”
霍起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目光定定地落到黎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