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這記性,倒忘了這件大事——方道友,你受傷了?”蕭問澤一拍腦袋,撇下驢,走到吊梢眼面前,左看右看,“我瞧瞧……哎呀,不好,腦袋好像的确被驢踢了,這可了不得!”
“我才沒有被驢踢,蕭問澤,你眼睛瞎嗎?”
興許是被面前亂晃的人鬧得心煩,吊梢眼修士面露嫌惡,一巴掌按在蕭問澤側臉上,将他撥到一旁,咬牙道:“還有,離我遠點!”
“哦,原來沒有啊。”
蕭問澤好似韌性的野草,即便被撥開,雙腿也死死紮根原地,吊梢眼收回手,他便立刻彈回來。
他歪着腦袋,微眯起眼,湊了近吊梢眼,指節輕敲了敲吊梢眼的腦殼,似是在思索什麼費解難題:“那它是怎麼壞掉的?”
吊梢眼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後知後覺察覺到對方話語中的陰陽怪氣,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你腦子才壞掉了呢,我隻是……”
“我這人心善,看不得别人受傷。”蕭問澤幹脆地打斷他,笑吟吟道,“這樣吧,我給你支個招。出了巷子往東走,去遊福街那家醫館,我家五師妹這幾日正在那兒義診,她可是丹藥雙修的天才。你呢,隻管報上你的名字,說你就是當初叛逃師門的三師兄,她準看在同門情面上,給你打個骨折。”
“姓蕭的!你什麼态度?”吊梢眼臉漲得通紅,吼道,眉頭緊擰,怒氣沖沖,“你撞了我,非但不道歉,還陰陽怪氣沒個好臉色,憑什麼?”
“我為什麼要給白眼狼好臉色,等着被捅刀子嗎?”
蕭問澤冷哼一聲。
吊梢眼啞口無言。
在對方沉默之時,蕭問澤收斂笑容,面容冷峻,一字一頓,輕聲吐出二字:
“叛、徒。”
“叛徒”兩字似有千鈞重,直砸得對方倒退幾步。
吊梢眼自知理虧,氣焰頓時滅了不少,但他仍咬牙切齒,梗着脖子維持自己的氣勢:
“我即将步入金丹期,你最好别惹我。”
“你便是入了元嬰,我也不怕你。”蕭問澤聽罷,嗤笑一聲,揚起嘴角,睨着吊梢眼,眼神中滿是輕蔑,“收拾你,我連手指頭都不用動。”
口出這般狂言,别說吊梢眼,連黎昭都不由屏息凝神。
看來蕭問澤要使出真本事了。
黎昭原本倚着牆面看戲,這會兒不由挺直了腰,等着自家大師兄大展身手。入門以來,他從未見過蕭問澤出招,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
巷子裡的風似乎變大了,剮蹭着兩側的牆壁,慢慢攏聚而來,發出若有若無的低吼。
蕭問澤巋然立于風中,白衣随風翻飛,獵獵作響。他閉上眼,手掐劍訣放于胸前,口中呢喃不止。
霞色逐漸褪去,天公黑了臉,彎鈎似的一隻眼冷冷睨着深巷漩渦中心的三人一驢。
蕭問澤猛地睜開眼,中氣十足地大喝一聲:
“阿昭,幹他!”
“啊?”
本隻打算作壁上觀的黎昭傻了眼,此刻倏然成了局中人,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讓我打?”
蕭問澤點點頭,沖着他露出意義不明的詭谲笑容。
“師兄,我才剛築基,你真的要我同他比試嗎?我倒不是怕輸,隻是怕丢了崇雲宮的臉。”
黎昭試圖抗拒。
對面是劍宗的人,無論作為崇雲宮的弟子,還是魔界的少主,他都不想與劍宗結怨。
劍宗乃仙盟七十二宗門之首,其弟子都是經過重重考驗的天之驕子,個個實力不俗。
不像崇雲宮,唯一的門檻就是靈根,招了不知多少湊數撐場子的歪瓜裂棗,鐵了心做全仙盟的笑柄。
劍宗的人,别說崇雲宮惹不起,就連魔界,也不願招惹。
“沒事,崇雲宮本來就沒什麼臉,丢就丢吧。你把他當木樁,敞開了打。”
蕭問澤輕飄飄道,一把薅住黎昭的胳膊,推到吊梢眼身前。
“……”
黎昭陰着臉,不想與這不靠譜的玩意兒多說一句話。
——這吊梢眼固然是個胡攪蠻纏的混蛋,但蕭問澤更不是什麼好東西。
無論是赢是輸,自己怕是都不會好過,蕭問澤這厮還不如直接将他推火坑裡去。
連吊梢眼也愣神了片刻,随即咬牙斥道:“蕭問澤,你有種就跟我單挑,拿别人當擋箭牌,算什麼?”
“算我心地善良。我嘛,和某些白眼狼可不一樣,念舊情。”
蕭問澤振振有詞,鐵了心不出手,牽着已經成了閑驢一頭的大将軍退到牆角處,給二人騰出場地,倚着牆懶懶地擺擺手,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再說了,方珂,我這麼厲害的人,跟你動手,實在掉價。我家小師弟天資聰穎,對付你綽綽有餘。對吧,阿昭?”
黎昭:“……”
對個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