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白此時正拿着銅鏡看自己的妝容,頭發束成了護衛的樣子,白靜的臉也被塗黑了些許,手上也纏了紗布,青色白邊的束袖粗布衣衫,加上側臉的那一條暗紅色的傷疤,愣是他自己,也覺得跟真容相差甚遠,要是冷不防的一瞅,誰也不會想到他就是沈月白。
蕭暮已經盯着他看了許久,末了還拿書掩嘴笑了。
沈月白湊過去盯着他。
“怎麼樣,一姐沒藏私吧,這技術,要我走在外面你也認不出我。”
蕭暮點點頭,理了理袖子。蕭暮這是扮成了商人,一身蜀錦緞子的衣服華光流彩,腰間的玉佩簡直就是赤裸裸地暗示着兩字,有錢!
三輛馬車行駛在路上,玄一和子夜駕駛者蕭暮這輛馬車,中間是玄九和玄五駕駛的一車錦緞,最後一輛車上是一車的饅頭幹糧,駕車的卻是早已喬裝打扮成家丁的暗衛。另有六個騎馬的護衛跟着車隊,他們掩蓋在鬥笠底下的眼神犀利。
馬車駛過月相國的城外官道。
官道兩側滿是破舊的茅草棚,一群群在此安頓的流民全都面黃肌瘦,兩眼無神地看着經過的馬車。
“主子,到了城外了。”
玄一微微掀開簾子,蕭暮正拿着扇子在端詳。
“嗯。”
這時,最後那輛馬車上的護衛停了下來。
“老鄉們,我們掌櫃的途徑此處,知道此地有不少流民,特地備了些吃的,今日我們就會在此地設置帳篷,即日起施粥喝饅頭,為了公平起見,三人一組,實名認領,明日起我們也會按照名單準備。”
兩邊的流民一聽,全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沈月白聽着後面亂哄哄的聲音,坐好了身子。
“這些人甯可留在月相國,也不肯去天機國謀生,應該都不是普通流民。”
蕭暮放下書。
“這些人裡,大概有大半都是月相國那些被打散的護國軍和沒有去西北的兵将。”
沈月白若有所思,蕭暮則接着說。
“他們需要的是個機會,保家衛國的機會,所以,不要覺得這是利用,真正的利用是你為了自己的目的,如今你是為了讓他們去實現自己的抱負。”
“城門快到了!”
子夜掀開一點簾子悄聲說。
果然,如今守城的是葉家軍,見到來的馬車,正上來要通關文牒。
玄一從衣服裡拿出一張文書,在文書下面放了快銀子遞給了上來查看的小兵。
那小兵明顯愣了下,察覺到手裡的東西,不動色色地收了銀子。
“你們哪裡來的?來月相城做什麼?”
“官爺,我們是天機國做綢緞布匹生意的,你看看這通關文牒,我們跟這城裡最大的綢緞莊流星閣和汀蘭繡坊都有生意往來。”
小兵一聽,立刻變了臉。
“恕小的眼拙,原來是我們雲家少夫人莊子的生意夥伴,來來來,我們立刻放行。”
說着他就示意那邊開城門。
“等等,官爺,我們少東家聞得這邊不少流民,願意在此期間每日在這城外施粥,給我家夫人積德祈福。”
小兵看了一眼遠處,眼神冷漠。
“沒用的,我們城内不少夫人小姐都試過,他們這群人,就是茅坑裡的石頭,甯可餓着,也不願意為雲家和葉家所用。”
玄一修容過的臉上露出淳樸的笑容。
“官爺,我們的人每日進出就那麼幾個人,希望你們到時候通融下,讓他們方便進出。”
小兵點頭示意。
“放心,我跟他們說,你是雲家的生意夥伴,自然沒有不成的。”
“好嘞,那就先謝謝了,改日你休息城裡請你吃酒。”
“客氣了!”
沈月白手托着腮,随着馬車搖晃,就知道自己進城了。
蕭暮看着沈月白,掀開了簾子。映入眼簾的正是那斑駁的城牆,城門似是剛鑄造的,紅漆鮮豔,進了城,頓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隔絕了另一個世界,兩邊的店鋪此刻都沿街有小二站着招攬客人,街邊的流動攤販們正在沿街叫賣。
蕭暮輕笑出聲。
“你以為,月相城會跟城外一樣?你曾經說過一句詩,我印象深刻。”
“什麼?”
“朱門酒肉臭!曆朝曆代都是這樣。”
"我的那個世界就不這樣!"
“是啊,事在人為!”
馬車很快離開了大街,轉進了安靜的街巷,不久停下。子夜掀開了簾子。
“主子到了!”
沈月白先下了車,蕭暮才出了馬車,車停在一家叫春不晚的客棧門口,掌櫃的已經應了出來。
“各位客官,遠道而來,請問可有預定!”
沈月白聽到預定這個詞時有些驚訝,又看了看春不晚這三個字,頓覺違和感十足。
“怎麼?”
蕭暮問,沈月白搖搖頭。
“你是陶掌櫃對嗎,這是我們的預定牌子。”玄一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精緻的檀木牌,上面還刻着江南009,掌櫃一看,忙招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