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的“滾”字說得如此清晰,君無憑眼睛一下子就眯起來了。
病床邊,醫生取下了聽診器對蔺晨昏說:
“沒事的,我們再測一次哈。”
然後他轉過頭看着兩個正用眼神打架的年輕人:
“閑雜人等要吵出去吵,不知道病人害怕得心跳加速了嗎?”
蔺晨昏心想我這是吃瓜吃的。
君無憑跟着司寇出了門,不知道聊了些什麼,回來的時候就盯着醫生問:
“蔺晨昏今天能出院嗎?他還要回去練習。”
蔺晨昏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是誰之前聽完他說“急着回去練習”之後還眼神不善來着?翻臉比翻書還快,啧啧。
不過醫生沒放人,君無憑到底也還是走了,留下司寇坐在床邊,笨手笨腳地削着一個蘋果,掉下來的皮一會兒薄一會兒厚。
蔺晨昏看了三分鐘實在看不下去了:
“大哥你能不能給它個痛快?”
司寇呆了一下:“哦。”
然後他擡起手,對着還剩二分之一皮的蘋果咬了一大口。
?蔺晨昏也呆了:“你……我不……”
司寇又“哦”了一聲,一刀下去切了沒咬過的一半遞過來:“剛才洗過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也行吧。蔺晨昏跟着咬了一口,還挺甜。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慢,慢到蔺晨昏甚至翻了兩頁君無憑留下來的《菜根譚》,每次看累了還起來走兩步。
他以為自己被關瘋了以後已經夠像多動症了,沒想到司寇比他還坐不住,一會兒出去倒水,一會兒把窗簾拉上一半,不到五分鐘又把那半片窗簾再拉開。
就在蔺晨昏快要忍不住建議他出門左轉去做個精神狀态評估的時候,他卻先開口了:
“我們逃吧?”
哈?蔺晨昏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逃到沒有消毒水也沒有白牆的地方去,這麼明媚的夏天裡,你的世界本該是彩色的。”司寇牽起他的右手,眼神無比誠懇。
“……你戲真多。”蔺晨昏奪回了自己右手的控制權。
十分鐘之後,兩個人出現在了醫院的後門。
“你最好别讓我後悔。”蔺晨昏睨着司寇,“彩色的世界在哪兒?”
司寇分了一個口罩給他,順便攔下一輛出租車:“給我40分鐘。”
40分鐘後,蔺晨昏望着眼前巨大的奇比世界遊樂園,不得不承認确實是挺彩的。
“但為什麼裡面沒人呢?”蔺晨昏問道。雖然今天周四,這客流量好像也小得有點離譜了吧。
“哦,因為包場了。”司寇用着陳述句的語氣說着非常令人驚訝的話。
蔺晨昏的表情不太淡定,司寇走了幾步看他沒跟過來,又撓了撓頭解釋道:
“我後來出道了也經常這麼幹,沒辦法,想玩又不想被粉絲圍堵的話這是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了。”
蔺晨昏隻問了最實際的兩個字:“貴嗎?”
司寇搖了搖頭:“不知道,因為是我家開的,我哥沒收我錢。”
他家……開的……
蔺晨昏深吸了一口氣:“我記得奇比世界是……”
“連鎖。”司寇接道,“所以我剛才立刻就想到了。幸好這裡也有。”
“……全球連鎖。”蔺晨昏終于補充完了自己想說的話。
“但這個遊樂園其實就是我哥開着玩兒的,我家主要産業都在我姐手上呢。”司寇邊說邊熟練地奔向他最愛的項目之一——叢林飛車。
直到綁上安全帶,蔺晨昏還處在一種好像不太清醒的狀态中,他總覺得眼前有很多粉色的RMB圍成一個圈圈正在跳舞。
但漸漸地,他感受到了跳舞的RMB帶來的快樂。
因為不用排隊,所以最擠的穿越群星也可以連玩三趟;星際戰警也可以不停地刷新射擊分數,到最後車廂一進隧道蔺晨昏就條件反射向左邊開槍。
還有打氣球也好,扔飛镖也好,拿球球砸玩偶也好,統統可以玩到爽!
但竟然也有不那麼有意思的部分。
比如說碰碰車沒人,臨時拉來的工作人員也不是很放得開,而炫了三份旋風土豆之後,第四份好像也沒那麼好吃了。
司寇看他勉勉強強把第四份吃完,在旁邊感慨道:
“我小時候經常有你現在這種感覺的。遊樂園也是,玩具也是,好吃的也是,因為從來都是足量供應,所以多了反而就沒有那麼快樂了。”
“這是邊際遞減效應吧。”蔺晨昏盡量靠邊走在了樹蔭底下,“但我不能因此否認第一份土豆帶給我的快樂啊。”
司寇看了他一眼:
“什麼啊……我隻是在說,因為從小到大得到什麼都太容易,反而會覺得什麼都很沒意思。也是因為這樣我才喜歡搞唱跳,因為實力要用努力去換。”
兩個人走到了摩天輪底下,蔺晨昏隐隐有了一點預感,但架不住司寇軟磨硬泡,最後還是答應陪他上去玩一趟。
這個摩天輪和一順那個高度差不多,但在上面看到的景色卻不大一樣,這裡更靠近郊區一些,甚至能看到農田和青堂瓦舍。
兩個人坐穩之後摩天輪開始轉動,司寇看着蔺晨昏的眼睛,臉上露出了一個笑:
“其實你知道的,對不對?”
蔺晨昏沒有随意接這話,司寇也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