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幀怼臉畫面實際上也就是匆匆一瞬,但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感受到了司寇雙眸裡的千言萬語。
等大家回過神來之後,彈幕立刻鋪了滿屏:
——完了,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好奇怪,是心痛的感覺
——我瘋了,我覺得司寇好像小美人魚,他手裡拿着刀,而我是為了換這把刀剪掉長頭發的姐姐
童話中,在王子娶了鄰國公主的當晚,小美人魚的幾個姐姐們用長發向女巫換取了一把短刀。
隻要小美人魚将這把刀紮進王子的心裡,她就能重新長出魚尾,回到海洋,活過本屬于她的三百年的甯靜歲月。
但是小美人魚卻沒有這樣做,她隻是在太陽升起來之前最後看了王子一眼,然後就從船上跳到了海裡……
司寇已經繞到了朱文塔斯巨石的背後,君無憑和蔺晨昏的視野中已經看不到他了,而觀衆們卻随着屏幕上他的第一視角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黎冬亭、崔和頌以及陳知苑手中用于近戰的匕首、雙節棍和細刀暴露了他們戰士的身份,司寇眯着眼睛計算着這仨人和自己之間的相對位置。
黎冬亭在整個隊伍的最後面,司寇無聲無息靠過去的時候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警告就被捂住了嘴。
司寇的繡春刀很快劃破了他的喉嚨,而他掙紮之間右腳還是踢到了前面蹲着的崔和頌。
就在崔和頌想要抄起雙節棍回頭的同時,司寇左手撿起地上的匕首擲了過去,刀子穿過雙節棍中間的鐵鍊縫隙釘進了泥土裡,金屬碰撞間發出“锵”地一聲。
被繳了械的崔和頌傻傻地看着繡春刀鋒利的刀刃沒進了自己胸口,在徹底變得透明之前還很困惑地說了句:
“竟然不疼诶……”
但刀掉兩個人之後剩下的人也終于反應了過來。
宮堂很快掃出一梭子彈,司寇矮身在地上滾了一圈避開其中一部分。
而同為戰士的陳知苑趁機閉着眼睛沖了過來,一刀劈到了司寇的左肩上,又在鮮血濺出來的同時驚叫着退開。
司寇用于顯示血條的紫色手環上已經有三分之二都變成了透明的顔色。
在宮堂下一梭子彈打到他身上的同時,他手中的刀劃破了離得最近的嚴桦的喉嚨,而嚴桦也在最後關頭開出了法師的大招。
兩個人齊齊倒下,在變成淡藍色的泡沫之前,司寇最後看了一眼退到遠處的陳知苑,心裡遺憾地想:
對不起了蔺晨昏,沒辦法幫你解決掉所有戰士了。
直播畫面上的彈幕有一瞬間的停滞,然後像蝗蟲過境一樣很快遮蓋了整個大屏:
——這人是魔鬼嗎?一打六還能帶走三個???
——可惜還是挂了,啊啊啊司寇你為什麼想不開要打前鋒!
——為了追求信仰[狗頭]
——我受不了了,我的小美人魚真的變泡沫了,痛痛痛痛!
——這什麼節目?小兄弟有點本領,我本來隻是來看新遊戲直播的
——司寇了解一下,理想國新秀場第一名的練習生,唱跳全能主vocal,入股不虧!
……
而此刻遊戲内,在山頂傳來一陣慌亂的同時,君無憑趁這個機會抓着蔺晨昏就往左前方那棵大樹跑。
兩個人剛藏到樹幹後面就看見山頂半空中有大顆大顆的火球落下,同時傳來了幾陣槍聲。
淘汰播報随之響起:
“黎冬亭、崔和頌、嚴桦、司寇淘汰。”
司寇确實是非常非常厲害的戰士,蔺晨昏心想。
一邊的君無憑卻似乎根本沒時間感慨,他像一支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而蔺晨昏在他沖出去的一瞬間才反應過來。
“靠,都想當英雄是吧!”他吼完這句拔腿就追,兩個人和朱文塔斯巨石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
蔺晨昏已經知道君無憑在想什麼了。如果他們當中還有射手的話,君無憑沖在前面就能吸引火力耗掉射手的子彈。
此時此刻蔺晨昏對自己這身法師特供的仙風道骨寬袍大袖風流倜傥古代美男專屬高定禮服的讨厭達到了頂峰。
對面剩下的一個法師黃星淵率先反應過來開啟了大招,天空中無數道閃電落下,而蔺晨昏想也不想就往閃電裡沖,然後也釋出了自己的大招。
交火地帶一時間冰刺和閃電交錯下墜,晃得人睜不開眼。
在更前面一點的地方,無數藤蔓在君無憑的召喚下破土而出,瞬間纏上了對面三個人的脖頸。
最後一個射手宮堂倒下之前,他的一串子彈打中了君無憑的胸口,藍色的血液開出了一朵朵妖冶的花,看上去美麗而刺目。
也許是君無憑的黑色皮衣比月白色道衣在雪地裡更顯眼,又或許确實單純因為他站位更靠前,總之,他求仁得仁,也當了一回英雄。
還剩最後一個人。
蔺晨昏看了看對面已經隻剩三分之一血的戰士陳知苑,在他愣怔之際将二技能的冰刺刺入了他的咽喉。
“黃星淵、宮堂、君無憑、陳知苑淘汰,恭喜蔺晨昏成為最後的赢家。”
陽光穿過雲層灑在蔺晨昏的身上,同時照在一地淡藍色的泡沫上。
女神的詛咒宣告失效,朱文塔斯巨石從中間裂開,乍一看就像一顆破碎的心髒。
蔺晨昏沒去管自己身上的傷,而是看了看君無憑倒下的地方,然後又努力分辨着哪一灘泡沫才是司寇。
直播彈幕上飄過很長的一串字,看起來像是從哪裡複制粘貼的:
【海的巫婆說:“假如你得不到王子的愛情,假如你不能使他為你而忘記另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愛你,那麼你就不會得到一個不滅的靈魂。
在他徹底走向别人的頭一天早晨,你的心就會碎裂,你就會變成水上的泡沫。”】[1]
但是這條彈幕也很快就被新的彈幕淹沒了。
蔺晨昏無視了廣播裡“恭喜”的聲音,始終沒有退出遊戲,而是很仔細地分辨着司寇留下的痕迹。
但泡沫就是泡沫,它們其實真的沒什麼區别。
蔺晨昏仍舊不死心地尋找着,直到雪地反射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什麼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