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新聞裡看到過相關的報道，在《無限宇宙》裡溺死的玩家回到現實以後都根本不敢靠近水邊，有的人甚至在長達一兩年的時間裡每到半夜就被莫名其妙的窒息感憋醒。

“說得輕巧，你怎麼自己不退出？”有人反駁道。

蔺晨昏一邊在水裡穩住身形一邊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因為我不喜歡這個規則，隻有留下來才能戰勝它，但是與此同時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又像最深處的海水一般寒涼：“你們死過嗎？知道體驗死亡是什麼感覺，會有什麼後果嗎？”

“說得好像你死過似的……”

那個聲音還在低低地反駁，但很快他又不吭聲了，君無憑就站在他的旁邊，手指已經捏住了他的手腕和表盤一側的退出鍵：

“你廢話太多了，再多說一個字我就送你滾出遊戲。”

衆人這才意識到這個退出機制還能這麼玩，頓時君無憑旁邊的幾個練習生紛紛往後退開，崔和頌被後退的人撞到，腳下一個不穩直接滑進了池底。

又是一陣混亂，大家手忙腳亂地将崔和頌撈起來，幸好他水性還算不錯，嗆咳了幾聲之後又急急忙忙地開了口：“水缸底下有字！”

這下練習生們又是一驚，蔺晨昏追問道：“寫的什麼？”

崔和頌搖頭：“沒看清，就看到個‘去死吧’。”

時間緊迫，君無憑得到信息以後二話不說一個猛子紮了下去，等他幾秒鐘以後返回水面，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他卻有點沉默。

“底下是什麼？通關密碼？”司寇問。

“不是……”君無憑搖了搖頭，“我看到了兩句，一句是‘秋硯麻煩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廢物樣配進前11嗎’，還有一句是‘方西西也就仗着公司好罷了，其實就是皇族一個，趕緊去死吧’。”

這下大家也沉默了，注意到氣氛不對，司寇最先“嘁”了一聲：“節目組瘋了吧都開始說胡話了？”

蔺晨昏卻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這不是節目組說的，大概率是節目組從哪兒抄來的黑粉惡評。”

接着他又看向方西西，眼神有些抱歉：“不知道跟規則有沒有關系，總之你先試試……把剛才那句罵你的話重複一遍。”

方西西卻沖他一笑：“沒關系的，我也知道自己占了大公司的便宜的。”

說完他又更大聲地重複道：“方西西也就仗着公司好罷了，其實就是皇族一個，趕緊去死吧！”

話音剛落，大隔間底部邊沿突然開了一個口子，嘩啦啦地往外放了一些水出去。

衆人都有那麼點驚喜：

“诶！這是機器人說的出水口嗎？”

“好像是的，水真的下去一點了！”

“奇怪，這個水缸下面居然不是水泥地闆？這個水往哪裡流了啊？”

“你管它呢，這是遊戲世界”

……

有的人還在聊天，有的人已經開始往水箱底部遊去，大家都在試圖看清底部玻璃上刻的字，而秋硯正學着方西西的樣子大聲喊：

“秋硯麻煩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廢物樣配進前11嗎！”

他說完以後果然大隔間又開始出水，這樣一來這個規則的有效性幾乎是确定了，但與此同時蔺晨昏也很快意識到了小隔間那頭的麻煩。

由于之前爆炸留下的血污染了水缸，小隔間底部的字是更難看清的，而偏偏已淘汰的選手們此刻幾乎皆是面色慘白，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宮堂和嚴桦再次沉默地往下潛去，顯然還在艱難地辨認自己的惡評，而宋明明小聲念着：“憑什麼淘汰的是左冉而不是你宋明明，就憑你運氣好嗎？”

這句話呼喚出了小隔間的出水口，可是宋明明臉上卻絲毫沒有笑意，而是怔怔地流下一串淚來。

嚴桦也看到了屬于自己一條：“看看你們宿舍的其他幾位人氣選手，再看看你自己，嚴桦，人跟人的差距好像不是努力可以彌補的。”

他重複完以後頓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往水箱底部去了，蔺晨昏離小房間近，剛好隔着中間的玻璃牆聽完了全程，最後咬了咬牙沒有吭聲。

十秒鐘後嚴桦再次浮上水面，聲音不大不小地念：“嚴桦是我見過的最沒星相的選手，站在明星舍友身邊都沾不到一點光，活該這輩子都是别人的背景闆。”

蔺晨昏看着他搖了搖頭：“不，你不是背景闆。”

嚴桦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接着身形又微微往前一躍，很快血水就淹沒了他……

幾個回合以後選手們都已經發現了，水箱底部刻的黑評條數就是他們這次三順的排名。

名次越靠後，等着自己的黑評就越多，小隔間裡更是來來回回每人十幾二十條不帶重樣的，就這麼密密麻麻地刻在缸底，在一片模糊血色中發散着最大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