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霁有愛他的家人和朋友,有明媚的未來,和王玚一個連人都不是的存在糾纏什麼呢?等一切回到正軌,王玚會讓四殿抹去許明霁的記憶,忘了就好。
小世界的一切,王玚會無比珍惜,小偷也好,自私也好,他會私藏餘生。
「你的神力為什麼在消散!」
“不必擔心,小世界排斥神鬼,我沉眠了便無礙。”
王玚重新收攏所有的五感,沉沉睡去,還有意識前說:“别讓許明霁涉險。”
小黑煩躁地原地轉圈圈,話本裡不是這樣寫的,明明相愛可抵萬難,為什麼如今相愛卻是萬難。
翌日,天已大亮,王玚揉着眉心醒來,他做了個噩夢。
夢裡人來人往如潮水般起落,自己卻茕茕一人,站在原地,直到周遭什麼人都不在了。
一切變得很安靜,不管哪裡都看不到盡頭,自己憤懑,難過,痛苦,最後麻木。什麼都沒有,隻有不時飄來的灰燼似乎帶着些眷戀,萦繞着,飛舞着,然後消失,然後寂靜。
正郁悶時,王玚聽見阿明在屋外問。
“公子可醒了?”
許明霁很久沒有睡得這麼沉,他的床終于能睡人了。一大早神清氣爽地起來,許明霁打算去廚房溜達溜達,順便看看今天吃些什麼。
路上遇見了春怡,她叫住了許明霁,說是公子給他找裁縫做了幾身衣裳,讓他去試。
許明霁換上後認真打量自己的服飾,粉色窄袖衫,外套白色钿花半臂,下着長裙,腰系禁步。作為一個生活在性别可以是飛機的年代的人,穿女裝對他來說沒什麼稀奇的,這粉色染的還挺好看。
春怡說公子希望在外時許明霁要注意舉止,如同高門貴女最佳。本是想借機敲打一下許明霁,讓他明白男子雌伏終歸遭人不恥。
可許明霁隻是稍有不解,但選擇尊重王玚不同尋常的癖好,況且隻是要他對外裝裝樣子。這衣服繡工真是細膩,許明霁還想去問問看賣多少錢。
春怡氣倒。
于是王玚披上外衣出門見到的,就是一身粉白的許明霁,不顯妖娆,寬肩窄腰的倒是引人注目。
“咳,為何如此穿着?”王玚有些不自在。
許明霁歪頭,看看自己,又看看王玚,說“你愛看”。
“我何時……”
王玚想起此前為了散播自己好男風的傳聞,曾故意讓下人去鳳山閣定做男子身量的女钗裙,掩耳盜鈴似的做派,人們才會更願意相信捕風捉影的信息是真的。
他也這麼和許明霁解釋了,許明霁聽了恍然大悟。
“公子不若和我出遊?耳聽為虛,讓他們眼見為實。”
許明霁想要的是和王玚深度綁定,他也樂于這樣做。
因而幾日後,月中京中有大集,許明霁穿着一身雌雄莫辨的衣服,催着王玚出門。
到了市集的牌坊時,人來人往,或肩扛手提,或三五成群,十分熱鬧。
還挂着露珠的蔬果攤,熱氣騰騰的包子鋪,龍飛鳳舞的糖畫小人,從竹籃陶罐到布匹針線,這裡一切應有盡有。
放眼望去,市集一角還聚集了一群不停喝彩的人們,原來是有自南方來的雜耍戲班子在表演,吊嗓的、耍猴的、碎大石的、吞劍的等等,都讓人們目不暇接,紛紛叫好。
許明霁看什麼都很新鮮,對沿途的新鮮小吃更是感興趣。吃飽喝足是他目前人生最大的樂趣,可惜現在沒有了總裁接班人的财力,隻能過過眼瘾。
來來往往的百姓早在兩人從王家的轎子下車時,就有意無意地将視線飄了過來,議論紛紛。
五乙推着王玚走在許明霁身後,王玚打量一身粉白的許明霁,招蜂引蝶,暗忖不應該叫這人穿成如此出門。
幸而出門時,他讓春怡找了一頂帷帽,扣在了許明霁腦袋上。
來趕市集的人越來越多,許明霁回頭想要離王玚近些,此時他隔着帷帽霧裡看花,眼裡的花是王玚。
“與公子同遊,有如朗月在側。”
王玚看着許明霁笑得有些傻氣,也不自覺地跟着勾起了嘴角,他接過小厮遞的錢袋。
“阿明若是好奇,便去買來。”
許明霁也早發現自己是人群焦點,他走近一點超經意接觸,半包着王玚的手輕輕抽出錢袋,矯揉造作地說。
“謝過公子,公子待阿明極好!”
來來往往的人,餘光都悄悄落在他們身上。
“嗯。”
王玚躲開了帷帽後笑意盈盈的狡黠眼神,低頭咳嗽一聲,暗自思忖這人确實有蠱人的本事,自己居然也會有花錢買笑的一天。
不過如此一來,便不算怠慢阿明了吧。
許明霁有了購物基金,一路上把小吃買了個遍,跟着的小厮已經拿滿了雙手。許明霁也在順路探着商機,沒忘到處打探物價了解市場,做回商人的老本行還是要嘗試的。
“這涼糕也好吃,棗香濃得很,又不膩味。”許明霁說着就往王玚嘴邊遞了一塊。
一開始王玚還不習慣在大街上被喂食,難免覺得有些……有失體統,可他對着許明霁的一臉真摯,像叼了隻老鼠來邀功的旺财,生不出推開的念頭,稍作矜持後便由着他了。
既然打算出格,又何必端着。
順帶一提,旺财是李老養的大黃狗。
許明霁覺得王玚很好養活,不怎麼挑食。但他發現王玚有時會像小朋友一樣,遇到喜歡的就會下意識吃很多,很可愛。
這是王玚在軍營養成的習慣,好吃的不抓緊多吃幾口,轉眼就能被瓜分沒。
“涼糕吃多了會積食,公子再吃一個糖雪球消消食。”
許明霁一邊含着山楂核口齒不清地說,一邊把去了核的翻砂山楂遞到王玚嘴邊。去了核的翻砂山楂賣的貴一些,便宜的給自己吃。
王玚很自然地就張嘴咬走,确實不錯,酸甜适口。
“甜嗎?應該不太酸。”
“......甜。”
一直推着輪椅的五乙目睹兩人自得其樂,其樂融融,心想公子的這出戲演得可真好,要不是自己哥哥提點過自己,他真以為公子找到了意中人。
人群中,早就聽從吩咐喬裝打扮混入其中的五甲,适時地添油加醋,力求三分情意說成十分歡喜。
“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不知羞地喂食,在屋裡頭指不定如何放浪形骸......”
“王家的仆人也忒不會遮掩了,今日一見誰人瞧不出那是個男子,裝些什麼清白?”
“面容被擋了七八分,也看得出那一臉狐媚子相......”
“又說最為我朝最為癡情莫過王氏一族,這王小公子要是納個男妾何顔面對列祖列宗啊......”
“真是風流成性!枉為君子!天下烏鴉一般黑......”
許明霁和王玚一路上你侬我侬了多久,五甲就背地裡蛐蛐了多久,如同化身每條街道和每個社區都有的中老年情報站,往人群裡貢獻了許多自家公子風流韻事的藍本。
八卦的傳播速度難以測量,隻是王家小将軍帶着相好出遊的消息已經散遍了京城,可謂是金戈不掩柔情意,将軍書生共婵娟呐。
這傳聞很快也傳到了有心之人耳裡,這天底下又有新鮮事了。
“噢?王玚竟如此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