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大事,”宋明稚話鋒一轉,朝他道,“哦,對了,我有一件事,需要你過兩天,替我跑上一趟。”
阿琅的注意力果然被他轉走了:“公子請吩咐。”
宋明稚重新拿起了筷子,面不改色地吩咐道:“屆時,去南市最大的那一家金店一趟,替我取回鈴铛,順便問問老闆,可有查出這鈴铛的來曆。”
宋明稚的相貌與發色,實在是太過顯眼。
經過了昨天晚上的那件事情以後,他隻得暫時取消出府的計劃,将取鈴铛的任務,交給到阿琅的手中。
阿琅忙道:“是,公子。”
春雨綿綿打濕了枝上的桃花。
臨窗而坐的宋明稚,身上也沾染了幾分寒意。
見狀,阿琅立刻上前去關窗。
宋明稚則緩緩地垂下了眼簾……
如果蠱蟲真的是述蘭王進獻而來,那麼給齊王殿下種蠱的人,隻可能是……他的父皇,那個老昏君!
見骥一毛,不知其狀。
宋明稚的心随即一沉。
他恍然間意識到……自己或許一開始就想錯了。
來自後世的自己,太過依賴已知的曆史。
齊王殿下的繼位,有沒有可能,并沒有像曆史記載的那樣的一帆風順?
……
齊王府,徽鳴堂。
慕厭舟正提着筆,坐在長桌前。
元九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看了看他手下的那本《治世方略》,不禁在心中,暗道了一聲“佩服”,有這樣的毅力陪王妃演戲,還有什麼事情做不成?
不愧是殿下!
他偷摸将視線落在紙上,正欲仔細看慕厭舟究竟抄了多少。還沒有看清楚什麼,便聽見一陣腳步聲,穿過正廳,停在了不遠處:“啟禀殿下,昨日之事,吾等已經查清。”
慕厭舟沒有擡頭:“所以愛妃為何背着本王偷偷去見男人。”
元九:“咳咳咳……!”
慕厭舟手指一頓:“哦,說習慣了。”
元九默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直跟在齊王身邊,看着他虛與委蛇的元九,頭一回不安,生出了懷疑——殿下再這麼演下去,真的不會有一天,将他自己給演進去嗎?
侍從同樣很震驚。
他“吾等,吾等”了小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個整句來。
——慕厭舟帶人去了醉影樓,雖然沒有見到預想中的“接應”,但是他也并沒有讓這群人,白白跑一趟。
昨天晚上,慕厭舟回府以後,侍從立刻進樓見了珈洛。不願意惹上麻煩的他,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三下五除二便将宋明稚來找自己做什麼,招了個幹幹淨淨。
侍從終于整理好了心情:“回殿下的話,珈洛說昨日王妃去找他,是想要通過他尋找一種蠱母……”
慕厭舟突然放下了筆。
他緩緩眯了眯眼:“什麼蠱母?”
凝在筆尖的墨汁,“啪”的一聲滴在了紙上,瞬間便留下了一道醒目的墨痕。
侍從立刻低下頭,一邊回憶一邊道:“是……一種以酒為食的蠱蟲的蠱母。”
徽鳴堂内突然靜了下來。
站在慕厭舟背後的元九,不自覺瞪大了雙眼。
蠱母!
殿下自六年前,中蠱時起,便在暗地裡尋找起了蠱母,但始終不得頭緒,隻大約猜到,這蠱蟲應當是從西域而來。他也曾試着從醉影樓下手,然而,醉影樓對中原人極其戒備,表面更是與普通的酒樓,沒有任何區别。
最重要的是……那個名叫“珈洛”的人,當年并不在大楚!
甚至于,他們完全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
一番尋找過後,隻得無功而返。
元九震驚道:“王妃他……”
王妃他不但能進入醉影樓内,甚至還清楚,珈洛有這個本事!
慕厭舟的眼中難得沒了笑意:“可有搜查。”
侍從立刻道:“有有!吾等昨天夜裡,便從珈洛的身上,搜出了來自王府内的夜明珠,這也正好對上了他口中的‘酬勞’。”
慕厭舟緩緩點頭:“好,我知道了。”
侍從行禮退出了徽鳴堂。
元九擦掉了額間的冷汗,咬牙不可置信道:“王妃竟然看出您中了蠱。”
若不是王妃看出了這一點……
蠱毒的事,單憑珈洛自己,是編不出來的。
慕厭舟慢慢垂下了眼眸,看向手邊的《治世方略》,沉默片刻,方才喃喃道:“他為何要找蠱母呢……”
元九也忍不住低下了頭去。
是啊,王妃圖什麼呢……
幾息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瞪大了眼睛——
王妃他,他總不能是真的在意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