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看着這張照片熟悉不?”
“你等我仔細看看啊。”說着他把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鏡往上推了推,看着照片裡一高一矮的背影,高個子那人的肩上還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很巧合的,那顆小腦袋正對着鏡頭,看樣子正在朝着拍攝着的位置看去。
整張照片第一次他和沈檐一起看的時候沒有翻到這一頁,直到昨天陳淑棠再次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剛翻到這一頁,陳淑棠還驚訝了一下,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來了照片裡地點。
像是勾起了回憶一般,“诶兒子,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在海邊遇上過一個走丢的孩子。”
“當然記得了,這是我肯定忘不了。”林昭川坐的放松,看着照片一隻手不自覺的攀上了脖頸。
“這照片,嘶我怎麼感覺,”林昭川想了想,然後像是被晃醒了記憶一般脫口而出,“這是警局門口對吧!”
說起來這事還要感謝林昭川他爸。還好他有拍照記錄的習慣,不然這種巧合林昭川是想都不敢想。
等待着李叔的答複,林昭川不自己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掌。很多年前像素還不夠的緣故加上當時天色已晚,哪怕有路燈,照片看起來還是有些模糊。林昭川發現不對是因為高個子那人有些反光的頭頂。
在惠誠這個地方,稍微比對一下身形,林昭川腦海裡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浮現出來的身影就是他身旁的李高峰。加上沈檐也說了從小就是被李叔照看着長大的,一個答案馬上就要呼之欲出,可是如果不親自找到本尊确認,林昭川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不是我嗎,”李高峰眯起眼睛指着他肩膀上隻露出一顆腦袋的小孩,很确定的開口,“這就是沈檐小時候,诶我說你上哪找來的照片啊小川,着什麼時候拍的啊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林昭川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又問了一遍,“您确定沒看錯嗎?”
“那還用說嗎,這事我可記得太清楚了,當時因為這個,這孩子趁我不注意就外外跑,當時我理發店生意忙,而且他才剛丢過一次,所以我就把他留在理發店的裡屋讓他畫畫玩,所以好幾次差點就沒看住他,幸好沈檐他姐姐當時放暑假,經常過來給我幫忙,不然不知道要跑丢機會。”
李高峰摘掉老花鏡長歎一口氣,說不出的惆怅,“也就隻有那個時候小檐才有點小孩子的情緒,那段時間他就跟找了魔一樣每天想法設法的向外面跑,我問他跑出去想幹嘛他也不告訴我,所以我就關了一天店,就跟他姐姐一起跟在小檐的身後,看看他到底想去哪裡。”
“那你們最後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了嗎?”林昭川聽的認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知道了,是他自己迷路之後找不到家,我和他姐姐看不下去才出現在他面前的,”李高峰摸了摸腦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小檐小時候話少,不過是真的挺可愛的,當時見到我和他姐姐之後他才哭了,也不知道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忍這麼久,他告訴我們他想去海邊找一個朋友,就是他媽媽把他丢了的那天,遇到把他送到警察局的一個和小檐年紀差不多的孩子。”
“當時哭的那叫一個慘啊,我和他姐姐都心疼壞了,所以我們倆帶着小檐一起去了他說的那個海邊,不過找了一下午,什麼都沒找到。不過他不肯放棄,從那之後幾乎就成了小檐的一個執念,後來連續好幾年,他都會經常在去那個,不過應該也就是這兩年,他到不再像之前那個樣子隔三差五往那裡去了,我本來以為他是放下了,不過有一次他來幫我收拾房子,整理東西的時候偶然間翻到了他小時候經常畫的一幅畫,就是在海邊兩個小孩牽着手拿着氣球的畫,我本來都準備把它放在箱子裡收拾起來了,不過他直接就從我手裡抽走自己帶回家了。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發現,他心裡這個坎還是沒有過去。”
林昭川呼吸一滞,心疼如同輕柔的綢緞一般纏繞在了心頭,當然找不到了,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跟爸爸媽媽回到了榆城,兩座城市相隔将近一千公裡,他想象不到沈檐這麼多年以來到底是怎麼尋找自己的,也不敢想象當初自己在海邊跟沈檐釋然般的分享回憶時,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聽完自己的講述的,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沈檐也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承認過自己就是小冰塊兒這件事情。
不重要的事情淡然沒必要再把它提起……
一切的解釋都是蒼白的,這麼多年來他經曆的離别早就沖淡了他對于小時候對于這份短暫友情的熱烈與真誠。
他像是荒僻海島上一座被封印的石像,風吹日曬海水永遠無法觸碰到石像分毫,直到這一天,在海上迷路已久少年終于踏上了陸地,他徑直走向了為他在海上辨别方向的石像邊,他眼神真誠,發誓不計日夜也要祈求石像蘇醒,終于上天也為之動容,而石像也被少年的真誠打動,為了見到少年,哪怕要付出代價,也要換取與少年真正相見,而兩人相見的這一刻,也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