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蔣紹言說。
蔣兜兜歡呼:“哦耶,那我要把馄饨全都留給小虞兒!”他往廚房跑去,對保姆喊道:“章奶奶,我不吃馄饨啦,你幫我包起來,我要帶給小虞兒吃!”
蔣西北聽父子倆說了半天,納悶什麼小魚小蝦的,聽着像是個人,能叫蔣兜兜連最喜歡的蟹肉馄饨都不吃,全都送出去。
更叫他驚奇的是,說到這個人的時候,蔣紹言瞬間像是變了個人,周身的煞氣全然不見,隻剩無邊溫柔。
蔣西北滿心好奇,當着蔣紹言的面不敢問,隻能等晚上蔣紹言走了問蔣兜兜,蔣兜兜穿着小黃鴨睡衣,翹着腳趴在床上琢磨他的畫,聞言朝蔣西北看了一眼,給出了一個叫蔣西北心涼半截的答案。
蔣兜兜說:“小虞兒是我媽媽。”
*
周末兩天斷崖式降溫,周一早晨,鐘虞從酒店出來,站在門廊等車的時候,一片落葉恰好掉在肩頭。
他擡起頭,發現酒店門前的行道樹一夜之間全黃了。
白天在西北集團談了一整天,郝家明準時在五點按着太陽穴叫停,出來後老陳給愛人打了個電話,他愛人正好沒事也能下班,擇日不如撞日,幹脆就把聚餐定在晚上。
老陳詢問鐘虞的時候,他似乎有一瞬的猶豫,但很快說可以。
聚餐地點定在火鍋店,就是鐘虞回國當天老陳說好了帶他去吃的那一家麻辣火鍋。
鐘虞和老陳先到,點完菜支上鍋,沒多久老陳愛人也到了,鐘虞起身,臉上帶着淡淡笑意,喊道:“師姐。”
老陳愛人名叫何婷,同老陳一樣也是爽快大方的性格,一見面二話不說先跟鐘虞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老陳醋勁十足:“呦呦呦,對我怎麼沒見你這麼熱情啊?”
何婷白他一眼:“你天天見,有必要熱情嗎?我跟鐘虞都多久沒見了?要不是美國不興貼面那一套,我高低得跟鐘虞貼一個。”
何婷把呢大衣脫了,在老陳旁邊坐下,服務員過來用罩子罩上,防止衣服沾上氣味。
過來前何婷先去小托班接女兒,送去自己母親家。得知何婷要跟鐘虞吃飯,老太太一個勁兒催她趕緊走,别叫人等,還說“你再替我謝謝那孩子,在國外瞧病的時候幫了那麼多忙”。
所以何婷對鐘虞特别感激:“咱們上次見還是在紐約吧,那時候真是謝謝你。”
因為鐘虞晚上還要跟紐約的團隊視頻,三人便以茶代酒,鐘虞修長的手指握了握白瓷杯,淡淡笑着對何婷說:“師姐,這話你說過很多次了,再說就見外了。”
“行行,不說了,”何婷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爽快地笑了笑,“今天吃好喝好,我請!”
秋冬最适合吃火鍋,尤其剛降溫,火鍋店裡幾乎滿座,滾沸的紅油鍋上熱氣蒸騰,連空氣中都飄着令人垂涎的鮮辣味。
鐘虞吃相斯文,襯衫袖子挽起,提筷夾一片煮熟的牛肉,油碟裡輕巧一沾,不緊不慢送進嘴裡,那兩瓣嘴唇便裹上一層油光,看着更加鮮紅濕潤。
就在這時,何婷發現旁邊桌有兩個小姑娘舉着手機對準鐘虞,立刻意識到什麼,起身過去請兩人把視頻删掉。
“我們這是私人聚會,請不要拍哈。”
何婷态度挺客氣,還給科普一番,公共場合拍攝他人即便不盈利不傳播仍然可能構成侵權。
兩個姑娘立刻删了,連連道歉。
何婷特理解地說:“我知道人長得帥你們忍不住,沒事,删了就行。”
等何婷回來,老陳笑說:“可以啊媳婦兒。”
何婷也笑,回憶上學時,鐘虞每次上課也有不少人拍他,本院外院都有。何婷忍不住笑,笑完心情又突然間有些沉重。
比起老陳,何婷聽過更多關于鐘虞的傳聞,那時的鐘虞是女生宿舍卧談的焦點,何婷雖然有了男朋友,也忍不住參與讨論。
所以她聽說,鐘虞從小沒有父母,是他奶奶帶大的。除了奶奶,唯一的親人就還有一個叔叔。
不過聽說那個叔叔前幾年被人追債失足墜樓,這件事當時不待曝光就被人悄無聲息地壓下,何婷之所以會關注,是因為她見過鐘虞的叔叔。失足墜樓之前,他叔叔曾經跑到學校,鬧着要鐘虞在國外的聯系方式。但那時他們所有人都聯系不上鐘虞。
他叔叔死的時候,距離鐘虞出國還不到半年,何婷原以為鐘虞會回國料理後事,但他卻沒有。
包括後來老陳告訴她的,鐘虞奶奶遷墳,他也沒有回來。
六年來,一次都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