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坐了好一陣,左舟才拉着他那奶奶推車姗姗來遲地回來了。
看到王昊還沒走,左舟并不意外,他笑着打了個招呼,道:“我買了壽司,要吃點宵夜嗎?”
本來王昊不想給左舟笑臉,畢竟他剛剛才表示了自己和上官聿一心的立場,可下了班就開飛車過來當“最佳好友”、并且一直陪談心賠笑臉到現在,王昊也是真的有點餓了。
所以,在聽到“壽司”“宵夜”這兩個關鍵詞後,王昊立刻忘了保持冷臉,直接轉向了左舟,急急地說:“要要要,有芥末嗎?”
“有的,服務員給我拿了好多品嘗裝。”左舟說着,又轉向上官聿,“聿哥,還買了你愛吃的三文魚刺身,趁新鮮吃吧?”
“……”上官聿一看王昊那哈巴狗的饞相就知道自己根本指望不上他把人趕走,于是便無語地歎了口氣,皺着眉頭不理左舟,直接操縱着輪椅回房間去了。
身後,是左舟那殷殷的聲音。
“聿哥那我凍起來,明天中午你吃啊!”
王昊:“别啊,那都不新鮮了,刺身就要吃新鮮的,幹脆拿來我幫上官吃了吧!”
左舟為難、但又斬釘截鐵地拒絕:“可是這個很貴哎,聿哥愛吃我才一周給他買一次的……”
後面王昊還說了什麼,大概是痛斥左舟摳門小氣不敞亮之類的,但上官聿沒有聽清,因為他已經回到了自己房間、并且關上了門。
第二天起床,上官聿坐着輪椅在家裡轉了一圈,也沒看到左舟的身影,但早餐卻是已經準備好、熱在鍋裡的。
并且,似乎怕上官聿注意不到似的,左舟還在餐桌上留了一張大大的便條,上面寫着“聿哥,我去學校了,起床記得先吃飯。笑臉.jpg。”
那個瞬間,上官聿也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複雜到快要将他的心撐到炸開。
一方面,他抗拒左舟的繼續靠近,他把左舟看做需要自己照顧的小弟弟,他想在經濟上繼續幫助左舟,但兩人的關系也僅此而已,他無法接受昔日的小煤球如今竟要以一個喜歡自己的身份留下。
他不想因為自己而耽誤左舟。
就像昨天王昊問他,既然自己是gay,為什麼不可能會喜歡上左舟一樣。
他壓根就不能喜歡任何人,他是一個廢人,他的喜歡對其他人來說,隻會是負擔和拖累。
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變成左舟的累贅,他甯願一切都隻停留在現在。
可另一方面,他又期待着左舟的關懷,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左舟确實把他從裡到外都照顧的很好。
雖然他自诩獨立,但如果左舟真的就此離開,他想他大概需要很久的時間才能重新适應孤獨。
就比如現在,左舟隻是暫時離開去學校,他就已經不太習慣空空蕩蕩、安安靜靜的家裡了。
放下便條,上官聿深吸口氣,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吃起了早餐。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一周,期間,上官聿也提起過幾次讓左舟搬回學校,但都被左舟微笑着明确拒絕了。
上官聿雖然心裡還是貪戀左舟的陪伴,但對他來說,左舟的前途更加重要,便隻能繼續對左舟的示好冷處理,想讓左舟受不了自己的冷漠而早點離開。
這一天是周六,左舟留下的便條上寫着去學校練車,上官聿沒有在意,畢竟對他來說周幾都不重要,便在家裡散步、養花、看電視,直到下午4點多,左舟回來。
上官聿聽到門響,便擡手關了電視,準備繼續貫徹自己的冷淡原則,回房間待着,但他剛移動了一下,就聽到左舟用充滿了委屈與可憐的聲音叫他“聿哥”。
“……”上官聿不想回頭的,但那聲音實在有魔性一般,讓上官聿感覺不看左舟一眼他都鐵石心腸、十惡不赦、沒有人性。
于是,上官聿回頭看了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讓他瞬間忘了自己的原則,直接驚呼出聲“你怎麼了”?
上官聿看到,左舟穿着那件自己給他買的黑色羽絨服胸口處和袖肘處都破了一大片、有白色的鵝絨從裡面漏出來,他的下巴也受傷了、紅紅的流着血、将皮膚襯得慘白,還有褲子,也髒兮兮的、看起來好像在地上狠狠摩擦過。
左舟那麼高的個子站在玄關處,委屈巴巴地與上官聿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竟擡手擦了擦眼角,可憐地說:“我今天在駕校學車,有個學員把刹車當油門了,把我給撞倒了。”
“!你被車撞了!”上官聿急的聲音都有點變調,他忙操縱着輪椅來到左舟身邊,仰着頭看他衣服上的破損、和下巴上的傷。
“怎麼還在流血,你在駕校沒有處理一下嗎?”
“沒有,”左舟搖搖頭,“駕校沒有那些東西。”
上官聿皺眉,也顧不上其他,直接拉了下左舟的袖口,讓他到沙發上先坐好。
“你去坐着,我給你拿急救箱。”
說完,上官聿又急吼吼地去到餐邊櫃旁去扒拉急救箱,所以他沒有看到,在他的背後,左舟垂眸看着自己剛才拉過的他的袖口處,唇角勾起了一個極淺極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