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學林的眼神讓徐東有些不安,難不成是剛才的水蛭沒除幹淨,又從肉裡鑽出來了?
他被自己腦補的畫面吓得頭皮發麻,下意識掃了一眼自己的腿。
很好,除了還有幾個不大不小的紅點,腿上面幹幹淨淨的,别說蟲了,連根毛都沒有。
這下徐東就很不解了,他道:“喂,陸學林,我腿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你這樣盯着做什麼?”
陸學林恍然驚醒,似被火燙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沒什麼!”
他語氣冷冷的,聽着又像是不高興了。
徐東剛得了他的幫助,這會兒對他的容忍度比往常高一些,知道他是陰晴不定的少爺脾氣,也沒跟他計較。
一上午徐東沒喝一口水,嗓子都幹得快冒煙了,跟陸學林說了半天話,更是難受。
他把手伸到石壁上,作為泉水的容器盛滿水後,咕咚咕咚喝了好一陣才舒服了些。
等嗓子裡那股幹燥被壓下去,他又湊到陸學林跟前坐下,看樣子是打算和他閑話家常。
可惜陸學林并不是一個适合拉家常的人,看到他那冷淡的面容,徐東一下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忍不住嘀咕道:“你說你這個人,别人又不欠你什麼,幹嘛總是拉着一張臉?我跟你說,你脾氣這麼古怪,一點都不讨人喜歡,以後對象都不好找。”
陸學林反唇相譏:“你以為你很讨人喜歡?”
徐東不服争辯:“我耿直仗義,又樂于助人,幹活從不打馬虎眼,平時也不開女知青玩笑,怎麼不讨人喜歡了?你去知青點打聽打聽,他們哪個不喜歡我。”
這是實話,徐東這個人優點和缺點一樣顯眼,平日裡大家雖然愛埋汰他,但心裡對他的評價都還不錯。
日光透過層層樹葉打在臉上,有些刺眼,陸學林眼睛眯了眯,擡手擋了擋,道:“這還用打聽,平日李建安和盧志強在背後怎麼說你的,你難道不知道?”
李建安和盧志強也是今年下鄉插隊的知青,和他們住一個宿舍。
那李建安平日慣愛偷雞摸狗占人便宜,動不動還說些葷話來羞女知青,被人罵得狗血淋頭,仍是屢教不改,緻力成為知青點的老鼠屎,在徐東心中,他的惡心程度,簡直跟剛才那幾條蟲子不相上下。
盧志強比他稍好一些,這人好面子,甭管心裡有再多龌龊都不會表現出來,加上平日裡他又比較有風度,知青點的人對他倒是沒多大意見。
隻是徐東和林硯池跟他不太對付。
因為盧志強暗戀的那個女知青喜歡徐東的發小林硯池,同住一屋檐下的幾人,免不了會發生龃龉。
徐東為了替林硯池打抱不平,平時沒少和這兩人發生摩擦,聽到陸學林這麼說,他道:“他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就沒把他們當人看。”
陸學林未置一詞,徐東又道:“好端端的你說他們做什麼,不會他倆平時陸哥長陸哥短的叫了你幾聲,你就把他們當好人了吧?他們那是拍你馬屁,要是你被他們三言兩語的谄媚就拿下了,那我可就真瞧不起你了。”
陸學林自然是沒把李建安和盧志強放眼裡的,但徐東這樣的他也不喜歡。
咋咋呼呼的,隻要搭理他一次,這人就沒完沒了頂十句,誰受得了。
還瞧不上他,可真把自己當回事。
他不接茬,徐東一個人也說得起勁。
“說起來,你平時在宿舍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整天就抱着你那畫本鬼畫桃符的,怎麼知道他們倆和我有矛盾?平時也不見你給我什麼好臉,沒看出來啊,原來你私底下這麼關注我。”
狗屁,什麼時候關注他了。
陸學林真想讓徐東蹲在水邊照照鏡子,就他那大嗓門,整天在寝室跟那兩個東西吵吵嚷嚷,他又不是瞎了聾了,怎麼會不知道。
忍了又忍,看到徐東臉上那股得意陸學林心裡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順手就往他臉上澆了捧水,罵道:“滾一邊去。”
徐東也不是吃素的,被陸學林襲擊後以牙還牙,十分迅速的捧着水潑了回去。
分不清到底是被水還是被汗打濕,陸學林的衣裳濕漉漉的貼着肉,頭上的碎發也有幾縷貼在了額頭上,狼狽中帶着點淩亂的美。
他抹了把臉,惡狠狠道:“徐東!”
被叫住的人攤了攤手,一副無賴樣:“大少爺,咱講點道理,這可是你先動手的,要生氣也是我生氣吧?”
這時候正好傳來了下工的鑼聲,徐東又道:“終于到午飯時間了,我要餓死了,好了,不鬧了,快走快走。”
說完就不甚講究的一邊走路一邊穿鞋,可能是搶着回去吃飯,鞋子就簡單的趿了一下,也沒好好穿上,陸學林還沒站起來呢,他就已經跑遠了。
整個知青點就沒有誰吃飯比他更積極的。
到了食堂,看到林硯池,徐東習慣性地搭上他的胳膊,說道:“你一定不會猜到我今天遇到了什麼事?”
他嘴角眉梢都上揚着,還帶了點嘚瑟,想來應該是沒跟陸學林起什麼沖突的。
林硯池把心放回肚子裡,問道:“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