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養殖場這邊幹了一個月,喂豬這活陸學林也算得心應手了。
豬一哼哼,他就知道這群家夥在鬧什麼。
下鄉之前,要是有人說他會跟一群豬打交道,陸學林是說什麼都不會信的。
要不怎麼說人生處處是意外呢,看着圈裡肥了一圈的豬,陸學林滿意地點了點頭。
來到這裡,總算做了一件成功的事。
跛着腳的大黃圍在他腳邊,蹭着他的褲腿,陸學林想伸手揉揉它的狗頭,卻受不了它那會掉的幹枯毛發。
他從包裡掏出了一根大拇指粗細的火腿腸,拆開後分了一半丢到地上。
流着哈喇子的大黃狗,搖着尾巴伸出舌頭,一口就将火腿腸卷進了嘴裡。
吃不飽飯的日子,不僅人可憐,這些家禽也跟着遭罪,哪怕一丁點的投喂,對大黃來說,也是饕餮盛宴。
這便是它熱衷于圍在陸學林跟前的原因。
隻有陸學林會大方的投喂它,哪怕次數不多,也足矣讓大黃記他的好。
半截火腿腸,兩下就被大黃嚼碎,吃完後,它又搖着尾巴繞着陸學林轉圈,一雙眼睛落在那剩下的半截火腿腸上,意味十分明顯。
陸學林擡手揮了揮它:“沒你的份了,趕緊回去。”
剩下半截,是他給另一隻小狗的。
大黃委屈巴巴地叫了兩聲,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瘸着腿往家裡跑去。
徐東老遠就看見他在跟大黃說話,忍不住嘀咕道:“對狗他倒是溫柔,怎麼沒見他說話的時候對我笑一笑。”
黃老漢耳背:“你說啥?”
徐東搖了搖頭,黃老漢道:“要下雨了,把牛趕進棚裡,早些回去吧。”
連綿起伏的青山被黑霧籠罩變得朦朦胧胧,遙不可及的天空也低矮得觸手可及,在灰黑的天色中,徐東加快了趕牛的步伐。
陸學林這邊已經收拾完畢,把牛關好,他們三人就迅速離開了養殖場。
這個季節的雨總是來得又快又猛,前腳剛回知青點,一顆顆雨珠就像萬千急箭從天幕中射出,齊刷刷的打在了人身上。
他倆跑得及時,沒淋到雨,就是苦了地裡幹活的那些人,反應不夠及時,被淋了個透。
陸學林把兜裡的火腿腸抛到徐東手裡,徐東接過後看了一眼:“怎麼隻有半截,剩下的被狗吃啦?”
沒聽到陸學林的反駁,徐東眼睛睜大了些,難以置信道:“别告訴我你真給狗吃了?”
“哎喲,我去,人都吃不上的玩意,你給狗吃,也太奢侈了。”
“你這種小資行為,真該被人拉起來狠狠批鬥。”
“不過看在你跟我們工農兄弟分享的份上,我就代表廣大人民群衆原諒你了。”
“好兄弟,謝啦。”
好賴話全都讓他說完了,陸學林愣是沒插上一句嘴。
早知道就該把剩下半截也給大黃吃,還不用聽這麼多廢話。
徐東咬着火腿腸去了廚房,就在陸學林猜測他要幹什麼的時候,徐東又沖他喊道:“陸學林你過來一下。”
“做什麼?”
“做雷鋒。
“……”
屋子外頭,雷聲雨聲噼裡啪啦響成一片,地裡幹活的知青反應沒這麼快,跑回來時都被淋了個透。
幹活時出了一身汗,回來又淋了一場大雨,好多體弱的女知青,換了衣服後就開始噴嚏連天。
聽着此起彼伏的噴嚏咳嗽聲,趙志遠便吆喝着她們去廚房喝紅糖姜茶。
廚房裡,徐東正站在竈台前,手拿大湯勺攪着冒熱氣的紅糖姜茶,等知青陸續來了後,就給她們一人盛了一碗。
姜湯是辣的,加了紅糖後,味道好了很多。
紅糖姜茶可以防治風寒感冒,活血暖胃,很适合女同志的體質,徐東招呼着她們,讓她們多喝點。
大家都是幹活的,其實他本不用做這些。
不過徐東一直是個熱心腸,隻要不是像盧志強和李建安那種故意和他為難的,他都很樂意和這些知青好好相處。
幾個女知青捧着熱氣騰騰的大海碗,毫不吝啬的誇贊他:“徐知青,沒想到你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竟然能這麼體貼,紅糖貴着嘞,你還真舍得。”
“徐知青今年多大了,處對象了嗎?”
徐東很少和女孩子相處,這會兒被這麼一群女知青圍着,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十九,沒沒沒……有。”
他這個樣子實在可愛,一個下鄉幾年的已婚知青調笑道:“沒耍朋友啊,徐知青你看我們小芳怎麼樣,她今年才十八,可水靈着嘞,和你配得很。”
一旁的小芳難為情,往其他知青背後躲了躲,笑罵道:“馬大姐,你真讨厭,就知道拿我開玩笑。”
馬大姐道:“嘿,這小妮還埋怨我呢,我可沒開玩笑。咱們下鄉的知青遲早都要成家的,找個知冷知熱的男人不容易。姐的眼光錯不了,小徐長相端正,面相又善一看就是會疼人,又聽老婆話的……”
幾個女知青嘻嘻哈哈,你擠着我,我擠着你。
“徐知青再好有什麼用,咱小芳心裡可裝着其他人呢。”
“裝着人?誰啊?”
“當然是陸知青啦。”
“啥,那個冷面煞神。哎喲,小芳你這眼光也太高了。”
小芳道:“我哪有。”
“怎麼沒有,你不是一天天都在我們跟前說陸知青長得好看嗎?”
小芳這會倒也不害臊了,直言道:“我還整天說林知青長得好看呢,你們怎麼不說我喜歡他?陸知青那個人,看他一眼我都覺得脊背發涼,我哪敢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