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東扶着他,笑嘻嘻責備道:“你瞧你,明明酒量不好,還喝這麼多,真是貪杯。”
索性他已經吃完,跟王家人打了聲招呼後,就帶着陸學林離開了。
一路上,陸學林腳步虛浮,晃晃悠悠,徐東在他跟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陸學林沉默着站了兩秒,便從他身旁走過:“不要。”
瞧他那搖搖欲墜的樣子,徐東又迅速上前扶住他:“你都醉成這樣了,還擔心被人看見沒面子呢。”
陸學林皺眉:“你不要胡說,我沒有醉。”
喝醉酒的人都不承認自己醉了,徐東無奈地歎了口氣,半摟半扶着把他帶回了知青點。
白酒暖身,估計是真的有一點熱,回了知青點,陸學林又伸手胡亂扯着自己的圍巾。
喝醉酒的人手腳不靈活,一件特别簡單的事,落到他們手裡都變得十分困難。
徐東害怕他把自己辛苦織的圍巾扯變形,拽着他的手道:“我來,我來,你别動。”
陸學林果然不動了,等徐東把圍巾幫忙取下後,他自覺擡起雙臂:“把衣服也脫了,我想睡覺。”
徐東被他這理直氣壯的樣子氣笑:“什麼啊,衣服都要我跟你脫,真拿自己當少爺了是吧?”
陸學林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一臉不快地看着他。
真是的,咋這麼難伺候。徐東不想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伸手把外套的扣子一顆一顆給他解開。
“褲子是不是也要我幫你脫?”說着,他就壞笑着去解陸學林的腰帶。
“不用。”陸學林背過身去,脫掉自己的褲子,随手丢在一邊,默默鑽進了被窩裡。
喝醉酒的陸少爺不僅脾氣大,習慣也不好,徐東把他脫下的衣服褲子疊好丢遠了一些,省得酒味熏人。
瞧着陸學林跟小孩一樣,用被子将自己從頭到腳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徐東就覺得好笑。
怕他透不過氣,徐在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陸學林的頭剛露出來,兩人的視線便撞到了一塊。
徐東問他:“不是說想睡覺嗎,怎麼眼睛都還睜着?”
陸學林沒有說話,望着他的迷蒙雙眸似有千言萬語。
徐東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你不是自诩最愛幹淨,怎麼今天身上全是酒味,都不洗洗就上床,陸學林,你平時的潔癖不會是裝的吧?”
可總算讓徐東找到機會嫌棄他了。
陸學林眉頭蹙了蹙,掀開被子,約莫是被徐東激得想爬起來洗漱。
徐東按住他:“算了,我好人做到底,你等着,我去給你打水。”
宿舍暖瓶裡有熱水,徐東往盆裡加了冷水中和,又将毛巾打濕,擰幹後,在陸學林臉上胡亂抹了兩把。
本身就帶着薄紅的臉頰由他這麼一擦,更是像要滴血一般。
估計是預料到他會故意使壞,陸學林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懶得說什麼。
臉洗完,徐東又将毛巾打濕,替他擦了擦手。
陸學林手上的凍瘡還沒有完全好完,比起洗臉時的馬虎,擦手時,徐東顯得極為小心。
在徐東的印象中,陸學林的手生得很好,骨節分明,白皙修長,幹淨通透,帶有淺淺青筋,雖然指腹處有一些幹活留下的繭子,但那并不影響美觀。
可是現在這雙好看的手,卻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凍瘡,使得他的手指都比以前腫脹許多。
徐東玩鬧的心思歇了些,也不知道明年開春了,陸學林的手能不能恢複到原狀,要是一直這樣,那可真是太醜了。
看出他眉宇間的擔憂,陸學林擡起手,撫平了他微皺的眉頭,在徐東的愣神中,他的手指沿着徐東的臉部輪廓慢慢描摹。
指腹的細繭輕輕從徐東臉上刮過,癢得就跟有螞蟻在他臉上爬一般。
愣神過後,他下意識想躲開,陸學林卻用力捏住他的臉頰,低聲輕吼:“别動。”
縱有千萬個不願意,徐東還是被他唬住,僵硬地坐在那裡,任由陸學林的手在他臉上肆意撫摸。
隻在心裡期盼着,這位耍酒瘋的大少爺能趕緊放過他。
陸學林掐着他的臉頰,細細打量了他一番,手指又緩緩往下落在了他的喉結上,輕輕戳了戳,生氣道:“你明明是個男人。”
徐東忍無可忍,拍開他的手:“我是個男人還用你說,少仗着自己喝醉了酒就胡來,小心我揍你。”
說完還在陸學林面前揮了揮拳頭。
陸學林把手放進被窩裡,得意道:“你打不過我。”
“那可不一定,你身闆還不如我呢。”
陸學林也就身高比他高了點,力氣比他大了點,而他要腹肌有腹肌,要胸肌有胸肌,真打起來,誰輸誰赢可不一定。
陸學林視線往下,停頓兩秒便收回自己的目光,将被子往上一拉,閉眼道:“我睡了,你别煩人。”
也不知道是誰煩人,這人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好心好意伺候他,還被說煩人。
徐東覺得自己可真是賤得慌。
沒多久,陸學林的呼吸聲就慢慢均勻下來,徐東小聲叫着他的名字,也沒見他有什麼反應,想來是真的睡着了。
徐東擰幹毛巾,倒掉洗臉水,想再給自己找點事做,卻又不知該做些什麼。
宿舍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在,唯一能和自己說話的人都睡覺了,徐東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天氣冷,地裡沒活,又沒事做,在宿舍外頭晃悠一圈後,徐東便心安理得爬進了陸學林的被窩。
可能是早已習慣了同床共枕的生活,身旁的人除了眉頭稍稍皺了皺,連呼吸都沒怎麼變。
中午吃席的時候,徐東一點沒含糊,這會兒還沒消食就往床上躺,肚子脹鼓鼓的,根本就睡不着。
怕吵醒陸學林,他又不敢随意亂動,僵硬地躺着,直到四肢發麻,他才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