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假期轉眼結束,初六過後,徐東和陸學林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假期堆積了許多工作,剛開始上班那幾天兩人都很忙碌,每天也就下班那段時間可以一起走一段路說一會兒話,走到公交站台便分道揚镳。
這讓徐東不得不懷念起那段插隊的時光,那時他跟陸學林白天一起在養殖場幹活,下工後一起回宿舍,連睡覺都能挨在一塊,不像現在每天說上幾句話都變成奢侈。
可朋友不就是這樣的嗎?他跟林硯池曾經也是形影不離,如今一個在鄉下,一個在城裡,一年難得見一回,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習慣的。怎麼到陸學林這就變得這樣黏糊了?
某天分開的時候,徐東不小心将心裡話說了出來,陸學林聽了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說:“之前下鄉是條件有限,情況特殊,回了城,當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理是這個理,可徐東心裡還是免不得有些惆怅。
陸學林又裝模作樣道:“知足吧,就算咱倆不能像在知青點那樣住在一塊,好歹還能經常約出去玩。等以後結了婚,我可能連和你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徐東急道:“你以後還要結婚?”
陸學林低低地笑了兩聲,反問他:“不然呢,難道你希望我單身一輩子嗎?”
“當然不是!”徐東想解釋,又抛出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麼你結了婚咱倆就不能一起吃飯了?”
陸學林是這樣說的:“因為結了婚我就得天天在家陪我對象,出去吃飯也得跟他打報告,要是他不同意,我肯定就不出來了。”
徐東小聲嚷嚷:“朋友之間一起吃頓飯都不讓,這對象可真夠小氣霸道的。”
“嗯?”
陸學林沒聽清他的嘟囔,徐東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妻管嚴。”
陸學林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你這會兒還不懂,等你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明白,被他管着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連自由都沒有了,還談什麼幸福。
發出這樣的謬論,陸學林可真是被愛情沖昏頭了。
徐東眯着眼睛審視了他一陣,試探道:“你最近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還跟我說這樣的話,不會是真的處對象了吧?”
“沒有。”陸學林很快否認,在徐東的心還沒放下時,他又補充道:“咱倆這麼好的關系,我要是處了對象,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這樣聽起來,陸學林還是挺在意他這個朋友的。
徐東想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陸學林擡手把人摟進懷裡,在徐東煩悶又懵懂的眼神中,安慰道:“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你别想太多。元宵節晚上廣場要放煙花,咱倆一起去看吧。”
徐東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地說了句:“好啊。”
陸學林眼底笑意更甚,又摟了一陣才若無其事的将人松開。
徐東本來也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惆怅來得快去得也快,廣場的煙花秀是政府組織的,想來一定會非常壯觀。
從陸學林約了他後,他便一直期待着。
元宵節那天徐東到點就下了班,早上陸學林跟徐東說過今天需要完成幾個稿子,下班後要是沒見到他人,直接去報社找他就行。
有他的同意,這次徐東沒在報社樓下駐足。
二樓有很多辦公室,徐東不知道陸學林在哪間屋子辦公,正打算挨個看一圈,遠處的辦公室卻出來一個人,定睛一瞧,正是和他有過幾面之緣的老陳。
不等他開口詢問,老陳先道:“來找陸學林?”
徐東點了點頭說:“我們倆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他讓我來這邊等他。”
老陳笑着:“這會兒他還在主編那談事情,你跟我去辦公室等他吧。”
見徐東臉上有些遲疑,老陳又道:“小陸提前跟我打過招呼了,辦公室也沒其他人,你不用緊張。”
既然陸學林都提前說了,徐東自然不會再拒絕老陳的好意。
“小陸的座位在那,你可以去那邊坐着等他,我手上還有點工作沒做完,就不陪你了。”老陳給徐東倒了杯水,在陸學林對面的位置坐下。
一個大男人站在人家辦公室裡是挺突兀的,想了想,徐東還是捧着水杯坐到了陸學林的位置上。
其實就算老陳不說,他也能認出哪一個是陸學林的座位。
無他,陸學林這個人太愛幹淨了,不管在哪,他都會把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收拾得幹幹淨淨。
那些堆滿了紙張的桌子肯定不是他的。
徐東很自覺,微微打量了一下辦公室的布局,就收回了探究的視線。
幹坐着有些無聊,好在陸學林的位置靠窗,閑着沒事,還能看一下外面繁華的街道,以及路上匆忙奔走的行人。
徐東的目光在窗外各種建築和路人身上掠過,直到視線落到他每天工作的修配廠時才停了下來。
從陸學林這裡望出去,正好能将修配社的情況盡收眼底。
徐東走時廠裡還有人在幹活,此刻他坐在這個位置,甚至能清晰的認出那個正在給自行車擰螺絲的人是誰。
這樣的話,陸學林豈不是每天都可以坐在這裡監視觀察他?
徐東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覺。
憋了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老陳:“冒昧問一下,你們報社有單身沒處對象的女同志嗎?”
老陳愣了愣,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直言道:“别說女同志了,咱們報社除了我跟小陸,男同志都沒一個單身的。”
他們報社影響力很大,在職的員工都是有好幾年工作經驗的,年紀差不多都在三四十左右。
年輕人隻有老陳和陸學林。
老陳之所以叫他老陳,是因為他比陸學林大了幾歲,本人其實一點也不老。
聽了老陳的話,徐東恍然大悟。
他正納悶呢,陸學林明明在徐媽面前說他們報社有一個跟他比較适合的年輕人,改天要幫他問一下,結果這一問就沒了下文。
搞半天他說的這個年輕人不會是他自己吧?
徐東将兩人重逢後的相處都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遍,後知後覺,這位大少爺好像是在故意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