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營的修配行整個城裡就徐東一家,開業過後,修配行的生意很是紅火。
徐爸瞅他一個人忙不過來,也不再去外頭搬貨,每天都到店裡來給他幫忙。
頭兩個月,收入還不穩定,徐東就沒跟徐爸提錢的事,等後續營業額穩定下來,他便按市場價給徐爸開了工資。
一開始徐爸還推脫不要,說哪有老子給兒子幫忙還要工資的道理。
徐東告訴他,徐爸要是不來,他遲早還要去外面招人,這個錢不給他也會給别人。
徐東開店除了想多掙點錢,更多的也是替徐爸徐媽考慮。
徐爸年紀越來越大,搬貨這樣的體力活并不是長久之計。
讓他來店裡幫忙,不僅徐東輕松,徐爸也不用再去外頭當苦力,這對他們來說是雙赢的事。
給他工資,是陸學林提出來的。
陸學林認為徐爸還不到退休的年紀,讓他免費看店,徐東逢年過節給點錢或許能體現出當兒子的孝心,但是那樣體現不了徐爸的個人價值。
給了工資就完全不同,這屬于徐爸的勞動所得,這會讓他對這份工作和自己都打從心裡認可,也會減去他因為給兒子看店就沒法掙錢的心理壓力。
徐西還在上學,徐東要投入自己的事業,那個家還需要他來支撐,經過陸學林的一通分析,徐東也認識到,每個月按時固定給徐爸發工資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修配行的生意如何也從徐爸這幾年逐漸增長的工資中得以窺見,從最開始每個月隻有二三十塊到如今堪比國營企業大師傅的工資,徐東這個修配行的生意可謂是越來越好。
就在昨年,他還将店鋪重新裝修升級,直接把旁邊兩個店鋪和修配行一起打通,将三個小店鋪組裝成了一個大店。
修配行平時不僅給人修車,甚至還加入了賣車的陣營。
市場開放後,曾經有票都不容易買到的車子一下迎來了銷售高峰期,徐東還跟買車的人保證,凡是在他這裡買的車,一年内有任何的質量問題,他都免費幫忙修理。
售後問題得到了保障,這便讓店裡的生意更加紅火,店鋪升級後,隻有他一個師傅根本忙不過來,徐東也學着國營修配社新招了幾個學徒。
等這些學徒成功轉正,他也能稍微喘口氣,用不着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了。
陸學林大學的學業結束後,并沒有選擇繼續考研,也沒有到國家分配的報社任職,反倒是在家待業,當起了家庭煮夫,每天負責給徐東做飯,閑着沒事就拿着畫本去廣場那邊給人畫速寫。
一開始是他主動畫别人,後來就變成人家主動開口找他畫。
因為技術好又不收費,找他畫畫的在廣場排起了長龍,還有人因為排隊問題起了口角,陸爸認為他影響治安,勒令他不許再去人流量大的地方顯擺他的技術。
恰逢大嫂蘇韻然開辦的英語補習班快要開業,陸學林便不再去廣場畫畫。
合夥開辦補習班的事是蘇韻然提的,自從生了孩子後,蘇韻然就一直在家帶娃,等孩子大了之後,家裡就請了保姆照顧,她也開始重新思考自己工作的事。
高考恢複之後,每年的考生成千上萬,考上大學的人卻屈指可數,尤其是英語計入高考總分後,難度更是上了一個階梯。
他們這個補習班面向全社會,不管是即将參加考試的學生,還是已經工作很久但卻失去了高考資格的“有志青年”都能報名參加。
這些有志青年,可以報考的大學和正兒八經的學生不太一樣,他們能上的都是職工大學,函授大學以及夜校這類有文化要求,但要求又不高的學校。
有這樣一批需求的人在,未來幾年,補習班應該都有很大的市場。
蘇韻然看起來溫婉文靜,其實柔中帶剛,做起生意來很有一套。她有自己的人際關系網,不僅能拉來學生還能找到退休的老教師過來幫忙補習,在她的努力下,補習班很快就了一定的規模。
蘇韻然在外面拉人,陸學林則是去政府跑各種手續,保證補習班的正常運作,以及管理補習班的财務。
除了這些,每周他還會給高考班的學生補習英語。
他畢業的學校是全國最好的大學之一,因此能得到很多家長的信任,有他在,補習班就相當于是有了一塊活招牌。
每次出去招生時,蘇韻然總會想辦法把話題引到陸學林身上,這會省掉她很多事。
陸學林之所以答應跟蘇韻然一起辦補習班,是因為她說自己幹比較自由,不用受别人的約束,不上課的時候,陸學林可以幹任何他想幹的事情。
想畫畫就畫畫,想跟徐東出去玩就出去玩。
不得不說,這種生活正是陸學林想要的。開辦補習班的初期,比他想象中要忙碌很多,在生源和授課的老師都穩定下來後,一切便有條不紊的步入了正軌。
來這裡補習的學生都是一門心思考大學的,上課時也不用他太費心。
他跟蘇韻然兩人想合夥開辦補習班,陸爸陸媽為了支持他倆,将家裡人都聚集起來,湊錢給他們買了一層樓當教室用。
作為家裡一份子的徐東也出了錢,他希望陸學林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幹任何自己想幹的事。
陸學林還在開辦補習班的地方給自己單獨裝了一間畫室,不上課又需要他在補習班守着的時候,他就會在畫室裡畫畫。
畫畫是他熱愛的東西,但他并沒有打算靠這個熱愛賺錢,對于自己喜歡的東西,他還是想保留一點純粹。
隻有純粹才能有源源不斷的靈感。
有錢花,能堅持自己的熱愛,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天天在一塊,家人也都健康平安,陸學林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過這話不能當着徐東的面說,因為這個人一定會和他争論,他倆到底誰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周六晚上陸學林沒課,晚上他跟徐東約好了一起去看電影。
電影票是蘇韻然一個朋友送的,陸文鋒部隊上有事,這周都沒辦法陪她,蘇韻然便把票轉贈給了陸學林,讓他帶着徐東去看。
白天的補習課上完後,陸學林就去了徐東的修配行等他。
過去的時候,徐東正忙碌着,原本店裡有好幾個學徒,修車的事不用他親力親為,但這次要修的是摩托車,店裡的學徒不太了解摩托車的構造,車子出了問題,他們也不知道從何下手。
這兩年摩托車漸漸在城裡風靡,最開始有人來這裡找徐東修車時,沒接觸這玩意的他也有些迷糊。
為此他還花了錢專門去摩托車廠家和機電學校學習。
幹他們這行也要與時俱進,時代發展太快了,人要是不跟着進步,遲早會被淘汰。
徐東一邊修車,一邊給他身旁的幾個學徒工講解。
有幾個人來買車,售貨員一個人忙不過來,徐爸也在幫忙。
沒人搭理自己,陸學林也不覺得無聊,拿出随身帶的鉛筆和畫本,對着遠處的徐東比了比後,很快便刷刷下筆。
徐東幹活的時候穿得十分簡單随意,身上永遠是那不變的工字背心,下身則是一條比較單薄的工裝褲,臉頰兩邊總會不小心蹭點機油上去,跟個小花貓似的。
徐東洗完手出來的時候,陸學林的畫正好畫完。
陸學林給他畫過很多速寫,每次看到這些畫時,徐東心裡都會有種“原來我在他眼裡是這樣的”感覺。
微微敞開的領口,手臂上結實的肌肉,額頭處浮現的汗珠,蹲下時的臀部曲線,陸學林筆觸的細膩總是體現在一些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