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那樣的家庭裡,發生了那樣的事,又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這樣的性格表現是可以被理解的。倒是季山月小時候和長大後沒什麼區别,沒心沒肺的。但是……那個時候攻擊沉皚的季山月似乎不是這樣的性格,他的眼神都跟平時不太一樣。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剛好是晚上言威已經看過了今天小沉皚的訓練成果,公園怕是不會有人再來了,于是時咎就又站在門邊聽。
夏癸的聲音:“還習慣嗎這段時間?”
季山月說:“習慣,我喜歡這兒!安靜。”
夏癸繼續說:“有什麼住不慣的要說哦。”
季山月:“好!”
夏癸:“季水風呢?”
……
夏癸又問了一遍:“季水風?”
季水風的聲音才猛然傳來:“啊?”
夏癸也不惱,柔和道:“沒事,慢慢來。”
季水風小聲道:“好的。”
“轟——”
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時咎當即轉頭,看到黃土邊緣的圍欄被小沉皚硬生生打塌一段,但他表情非常平靜地轉身訓練,好像剛剛那也是他訓練中的一環。
于是時咎繼續偷聽。
夏癸說:“如果有不開心的事告訴阿姨,說不定阿姨可以幫你們。”
季山月說:“我沒有不開心的事。”
季水風:“……嗯。”
夏癸:“你們這兩天和沉長相處得怎麼樣?”
季山月說:“他不愛說話。”
夏癸笑了一下,笑得很好聽,她說:“訓練很辛苦的,有時候會沒有精力再多做别的事,回頭你們一起訓練,一起互相幫助就會熟悉起來。”
季山月:“好!那我明天去給他買個小禮物吧?”
夏癸問:“想買什麼?”
還沒聽到回答,時咎就感覺自己的胳膊被猛地一抓,接着整個人被翻過身狠狠按到了陰影裡的牆上,“砰”的一聲悶響,後背用力撞了上去,随即雙手便被固定在胳膊兩側。
熟悉的身影和味道,以及訓練完尚未平複的呼吸與心跳,一點不差地湧過來。
時咎一開始心裡“咯噔”一下,以為被發現了,發覺是小沉皚後便放松下來。他不敢掙紮也不敢出聲,怕被裡面聽到,便隻能輕輕用氣聲問:“吓我一跳,怎麼了?”
小沉皚抓着他不說話,黑暗裡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感受到他握着手腕的手還在用力。
時咎微微擰起眉,因為有些痛了,這小孩一天勁比一天大,最開始來的時候還能反手壓回去,現在好像有點吃力了。時咎擔心如果這個時候反制回去會弄出太大動靜,就任他去了。
黑暗裡,空氣流動的聲音格外尖銳與沖動。那矮了半個頭的人在氣勢上一點都不認輸,就是死死抓着。
那瞬間時咎感受到他的怒火了,從沉重的心跳、從急促的呼吸一陣一陣傳來,但他不知道那怒火為何而起,便平靜問道:“你要幹什麼?”
黑暗中傳來一聲嗤笑,聲音裡都是攻擊的音調,他說:“我也想問你要幹什麼?多少天了?偷聽别人講話好玩嗎?”
時咎無語,心想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又不是在偷聽他的講話,還是說他覺得這個行為不好,所以連帶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行為?但說出來的話又變了:“我隻是想知道新來這倆什麼情況。”
他說的就是實話,他得知道現在季山月和季水風的情況,特别是季山月的。
哪知道這話到了小沉皚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隻是偷聽還好,說完這句話小沉皚就徹底被激怒了,他咬着牙不爽地說:“你又對他倆感興趣了?以後是不是還要陪他們?跟他們玩?”
時咎問号:“啊?”
等等,他在吃醋。時咎立即反應過來,他微張着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在對方的視角是,是不是明明之前說了他最重要,轉眼來了倆新小孩,就對别人感興趣了?
他确實沒有考慮到這一層。時咎隻得道:“不感興趣,閑得沒事聽聽牆角罷了,另外你能不能放開我?”
小沉皚還是憤恨保持了一會兒,直到時咎發出了“嘶”的倒抽氣聲才放開,他退後了一步,半張臉終于出現在了微光裡,臉上的不爽藏都沒藏。
時咎揉了下自己的手腕,對小孩強大的占有欲有些無奈。幾歲的孩子還處于圈地盤的階段,最開始是母親,後來是最親的家人,再長大就是自己的玩具、朋友、戀人。但沉皚這幾歲的小孩子的心思跟他明顯不可能一樣,現在的沉皚,對他頂多是出于對類似玩具、朋友一樣的占有。
雖然手放開了,但小沉皚沒有打算給時咎讓路,就把他堵在這個小小角落裡,盯着他,氣鼓鼓的樣子給時咎看笑了,他想擡手去捏小沉皚的臉,被躲開,隻聽小沉皚冷漠說:“你要閑得沒事,明明可以找我聊天。”
明明這一年多都是這麼過來的,為什麼來了别的人就變了?小沉皚越想越氣。
時咎望天,歎氣:“你的訓練任務這麼重了,我怎麼找你聊天?”
小沉皚似乎更生氣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又逼近時咎,咬牙說:“那我可以少練會兒!”
時咎覺得不能這麼繼續說下去了,這小孩說話顯然開始不管不顧了。這讓他很難辦,不想讓小孩子不高興,可沉皚又難得可愛,自己和長大後的他絕對不會有這麼直接的對話的,最多在時咎給出第一個回答後,就“哦”一下結束了。
逗下小孩吧,一會兒再哄。時咎忽然間笑了一下,小沉皚冷漠看着他,于是時咎點點頭,開玩笑般說:“可是那樣你會被你的言叔叔罵哎!”
對方沉默片刻,鄭重道:“挨罵就挨罵,陪完你再說。”
得,被逗的到底是誰?時咎隻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有點不受控制加速,“砰砰”的在耳邊,自己都能聽得無比真切,又很快被他壓下來。瘋狂安慰自己說小孩子說話不過腦,沒有别的意思,隻是真心為他付出說的實話,不要多想了,不然會很像有什麼特殊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