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钰将那碗面拿出來,撐好小桌闆放上去,對着空氣問了一句,“我可以吃嗎?”
世界之外,空蕩昏暗的審核室内隻剩下祁則言一個人,何清凱被他轟走了。
值夜班有點困,祁則言将屏幕縮小,垂眸瞄着那些字裡行間,托着下巴打盹,看到溫钰在說話,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他。
“可以吃,祖宗。”
“快吃吧,吃完睡覺。”
“真的可以吃嗎?”溫钰不死心,又問了一句。
“是真的,可以吃......”祁則言懶懶地回答,“上次不是說了請你吃一整碗面嗎?”
“這次管飽,不夠還有。”
“真的嗎?”溫钰再次問。
祁則言看着這句,沒再說話。
他不明白,溫钰對着一團空氣有什麼好問的,難不成真有人回答他嗎?
他說的話溫钰又聽不到。
“你是活的嗎?”溫钰又對着空氣問。
“是活的。”祁則言說。
“那你......給我一點回應好不好?”溫钰說。
祁則言坐起來,盯着屏幕愣了會兒神,看來他今天不理溫钰,溫钰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祁則言想了想,指尖輕動,溫钰帳篷裡懸挂着的小燈忽地閃了一下。
小燈閃爍的瞬間,溫钰眼睛一下就亮了,他激動得心跳一百八十邁,猛地向上一跳,膝蓋磕在桌闆上,“嘭”的一聲!
“嗷——”他痛得直皺眉頭,抱着膝蓋向一邊歪倒下去,倒下去的瞬間不忘扶着他的面,沒把飯撒出來一點。
“噗......”祁則言沒忍住笑出來,“笨蛋。”
笑的時候沒收住手,不小心又碰了兩下,帳篷裡的小燈又閃了兩下。
溫钰一邊笑,一邊捂着膝蓋沖那小燈喊,“你是不是嘲笑我呢?”
祁則言不笑了,收回手,小燈不閃了。
溫钰掰開一次性筷子,悶頭吃面,一邊吃飯一邊和祁則言聊天,雖然大多數情況祁則言是不理他的。
“你是誰?是來幫我的嗎?”溫钰問。
小燈沒有回應。
“是的話閃一下,不是的話閃兩下。”溫钰說。
祁則言無奈,碰了一下。
溫钰那邊閃了一下。
“yes!”溫钰開心得差點跳起來,一邊吃面,一邊将那兔耳朵搖得像在蕩秋千。
祁則言在這邊掩面忍笑,“傻子一樣,笨蛋!”
“你叫什麼名字?”溫钰問。
祁則言:“......”
溫钰等了一會兒,面前的小燈沒有反應。
“不能說嗎?”溫钰又問。
“嗯......”祁則言應了一聲,“不能說。”
雖然不能說,但每次鎖文的時候審核員的姓名都會在面闆上露出來。
“你的名字......有幾個字?”溫钰想了想,換了個說法,“幾個字你就閃幾下,好不好?”
祁則言猶豫了一下,擡起的指尖上上下下,最終還是放了下去。
他托着下巴看着屏幕,無奈地笑了笑。
又聊多了。
每次他一和溫钰聊天,就會觸碰到規則底線,這人問的問題雖然很正常,卻一針見血,都是他無法回答的。
溫钰盯着小燈等了一會兒,眼神暗了暗,有些落寞地垂下頭,“幽靈先生,不想陪我說話了嗎?”
祁則言輕笑了一下,正對着屏幕眨了眨眼睛,“幽靈先生,一直在呢。”
“快睡覺吧,祖宗,我真的要困成幽靈了......”祁則言腦袋垂下去,昏昏欲睡。
“好吧.......”溫钰盯着那盞小燈,擡手用指尖碰了碰它,“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會幫助我的幽靈先生,雖然你不告訴我你是誰,但是我想告訴你我是誰。”
“正式介紹一下,你好,我是溫钰。”
溫钰像個二傻子一樣,窩在帳篷裡,對着一盞接觸不良的小燈做自我介紹,若是被旁人看見,怕不是以為他瘋了!
但是沒有别人看見,隻有祁則言看見了。
而且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覺得,這樣活力充沛,又喜歡幹傻事的溫钰有點可愛。
就有一點點。
于是他在這句話上撫了撫,仿佛現場摸他的腦袋一樣,輕聲微笑,說了一句,“你好,溫钰,我是祁則言。”
“你可能永遠都聽不到這句話,但是,很高興認識你。”
—
溫钰吃完飯就窩在被褥裡睡覺了,燈的亮度被祁則言調低了許多。
調到幾乎全黑的時候,溫钰說:“停,再亮一點,太黑了,我有點害怕。”
過了一會兒,小燈真就自己亮了起來。
溫钰輕笑了一聲,“好了,不用看着我,我沒事,你去睡覺吧。”
當然這一句是沒有人回複的。
臨睡前他輕聲嘟囔了一聲,“真不告訴我嗎?小氣......”
半睡半醒中,他好像感覺到身後的小燈閃了幾下,溫钰在被褥裡用指尖輕輕敲打,沒有人發現。
一、二、三......一共三下。
這人的名字是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