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阿奶人事不省,用小勺喂不進去。音哥兒上前将人抱起,慧哥兒拿着碗往裡灌。
“帕子有嗎?用濕帕子給蘇阿奶擦擦身,明早應該就沒事了。”藥終于喂下去了,慧哥兒松口氣,放下碗問。
音哥兒臉上的焦急緩和了許多,放下蘇阿奶起身道:“我來吧,慧哥兒你回去吧,我守着阿奶。”他認出了蒙恩,知道是當時接人的官爺,有些手足無措。
“你識字?”見兩人忙活完了,蒙恩才出聲。
音哥兒一愣,不自覺看向慧哥兒,見慧哥兒輕輕點頭,才小聲回道:“認字。我爹和我阿爺都是秀才,我們家人都識字。”
“好,我去給你挑水,你忙吧。”得了确切答案,蒙恩挑起簾子出了氈房。氈房本就小,他一個漢子進去就要人挨着人,實在是不便。
等腳步聲走遠,音哥兒才小聲問慧哥兒怎麼回事。
慧哥兒沒細說,隻讓音哥兒等蘇阿奶醒了告訴她。
蒙恩是縣令之子,蘇阿奶年紀大了,在草原生活着實不便,如果能搭上縣令家,搬到城裡定居也是好的。
氈房裡還有孩子,慧哥兒幫着給蘇阿奶擦過一遍身子,溫度下去了才離開。
更深露重,深夜的草原更加寒冷,慧哥兒裹緊身上的羊皮坎肩,小跑着回了氈房。
兩個孩子還在睡,沒有醒來的迹象。慧哥兒松口氣,雙手合攏哈了會兒氣後才覺得暖和些,脫下袍子繼續睡。
翌日清晨,得知要和阿父分開,冬兒和丹哥兒眼睛都紅了。
慧哥兒無法,隻得抱着哄了好一會兒才讓兩個孩子答應坐羅羅車。
部落裡年老的漢子騎上馬,趕牛羊驅駱駝,走向另一條更平坦的羊道。
壯年的族人則騎上馬,奔向兇險的峭壁。
将蘇阿奶拜托族裡的老婦照顧後,音哥兒擦擦眼淚,騎馬跟上衆人。
早上阿奶跟他說了謀算,他不知道慧哥兒是怎麼想的,但阿奶竟想讓他嫁給蒙恩。
就算是異族又怎樣,蒙恩可是縣令之子。他一個外來的雙兒,身無分文的,怎麼配得上。
恍恍惚惚間,音哥兒才看清眼前的峭壁,隻覺天地茫茫,峭壁如匕首般直直插入天空,這可怎麼過得去。
漢子們打頭,騎馬在前面示範。一些膽大的婦人夫郎們騎馬慢慢爬了上去,隻剩幾個膽子小和有孕的婦人夫郎遲遲不敢上前。
慧哥兒也怕,好不容易安穩下來,他可不想就這麼摔死。
可這麼多人看着,他不願最後一個,隻得咬咬牙,也不打馬,俯下身輕輕抱了抱馬脖子,而後起身閉了閉眼,雙腿夾緊馬腹跑了上去。
馬兒像是認路般,并不直接往前沖,而是調轉頭朝後走了一段兒,才往前狂奔。
慧哥兒雙腿死死夾着馬腹,生怕掉下來。
所幸馬兒勇猛,一路上有驚無險。
蒙恩、庫蘭今日殿後,在後面給剩下的婦人夫郎們打氣:“沒事的,這裡是族人們走慣了的。馬兒也都認路,不用你們控馬,隻要夾緊馬腹就行。”
這些婦人夫郎們要麼是大晉新來的,要麼是外嫁過來沒走過這條路的,因此都有些猶疑。
音哥兒看了蒙恩一眼,見漢子不住地對大家喊話,目光裡沒有半絲不耐,知道是個好性子的。
想想阿奶的話,不由有些臉紅。他學着慧哥兒的樣子俯下身抱馬,又直起身夾緊馬腹。
婉兒今日和托娅共騎一匹馬,早到了對岸。此時見音哥兒也過來了,忙和托娅過去接人。這段路之後就是坦途,衆人在此處修整一番再繼續出發。
熱水燒起來,慧哥兒喝口奶茶壓驚,就見旁邊的庫蘭抱着烏木揉捏。
轉場時,庫蘭特意把烏木打包好,放到駱駝上馱着,今兒還特意抱着過峭壁。
此時烏木一副享受的樣子,慧哥兒忍不住伸出手逗弄:“烏木,過來。”
烏木喵一聲,抛棄了舊主,嗖一下跳到慧哥兒懷裡。
慧哥兒面上得意,沖庫蘭挑眉,沒錯過庫蘭眼裡一閃而逝的笑意。
他臉有些紅,低頭繼續逗貓。
隻是氣氛到底不同了,淡淡的情愫在空氣中蔓延,令一旁的托汗和男仆有些眼紅。
真是,定親就了不起嗎?欺負他們這些沒訂過親的。
兩人此時眼裡哪看得到旁人,一邊逗貓一邊喝茶,情誼綿綿。
隻是第二杯奶茶還沒喝完,蒙恩帶着個漢子急匆匆過來,漢子面上萬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