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過一副銀手镯和銀發簪後,麥吉拉和顧玉曼沒多停留就走了。二人還要再最後去一次王庭那邊,得在下雪前回冬牧場。
二人走後,庫蘭帶着托汗收拾東西、清點牛羊,加瑪和梅哥兒搓羊毛繩和捆紮行囊,新的轉場又要來臨。
大人事忙,顧時鉚就帶着冬兒和丹哥兒讀書畫畫。因農忙假結束,顧時钺早早就回阿勒騰教書了,因此帶着孩子讀書的重任又回到了顧時鉚身上。
就算是要轉場,生活的節奏還是不能打亂。這不,下午顧時鉚同樣帶着冬兒和丹哥兒去采花。因采花不僅能讓氈房有香氣,還能幫慧哥兒制香,三個孩子每日都要摘一大把沒見過的花花草草回來。
還沒到傍晚,夕陽斜掃大地,冬兒在駱駝上大喊:“阿父,我找到一株草,草汁是香的,你看看能不能制香。”
丹哥兒不甘示弱,喊道:“我和哥哥同時發現的,阿父,你快來看。”
慧哥兒抱着卡萬出來道:“好了,阿父出來了。慢慢下駱駝啊,不準跳。”
冬兒和丹哥兒将斜着準備跳下去的身子坐正,等駱駝趴伏在地上後,才慢慢滑下來。一人舉着一把草過來獻寶。
慧哥兒仔細地看了下,笑着問:“你們哪裡發現的?這是香丹草,可以制香,就是它的汁液會讓傷口流血不止,一些人忌諱,是以沒人會用它制香。”
冬兒和丹哥兒有些失落,慧哥兒摸摸兩個孩子的頭,還沒開口安慰,托汗就疾步過來看香丹草,神色間有些厲色。
兩個孩子哪裡見過阿爺生氣啊,本就失落的臉上更難過了。
托汗回過神,對幾人無力地笑笑,猶豫了下問道:“慧哥兒,我看這香丹草和另一味止血的蒲丹草長得一樣?”
慧哥兒心内疑惑,點點頭道:“對,蒲丹草沒有香氣。兩者長得一模一樣,就是藥性完全相反,所以采藥時必須得憑借香氣來判斷。”
“那這香氣是否能消除?”托汗緊接着問。
“可以。香丹草隻有采下來當天才會有香氣,第二日就沒了。因此大晉的大夫用藥都忌諱這兩樣藥,就是怕有人使壞。”慧哥兒如實回道。
托汗臉色越來越難看,沉着臉不說話。
庫蘭若有所思,拍拍慧哥兒和孩子的肩膀,悄聲道:“你們進去,我陪阿父說說話。”
慧哥兒猜到了什麼,擡頭望向庫蘭,見他輕輕點下頭,慧哥兒忙拉着孩子進屋了。
庫蘭将托汗拉進他和加瑪的氈房,坐下道:“幹爹,你是發現了什麼?”
托汗揉了把臉,語氣有些沉重:“你爹......可能是被你小叔害死的。”
見庫蘭臉上并無震驚之色,托汗知道他隐約猜到了,繼續說道:“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咱們還跟大晉打仗呢。
在戰場上,我忙着殺敵,殺紅了眼沒注意背後,是你爹替我當了一刀。我也被射中了腿受了傷。
後來給你爹止血療傷的一直是你小叔。但是你爹的血總是止不住,後來生生流血流死了。
你也知道,草原上的人很少懂醫術的,我也是今天才猜到,你小叔他當年可能就是用了香丹草。”
庫蘭猶豫了下,開口問道:“你知道小叔為什麼要殺我爹嗎?”
“他想當酋長呗。”托汗啐一口,突然惡狠狠道,“沒想到胡侖别克是這種人。虧他這些年裝得這麼像,跟個好人似的,原來竟是個殺兄搶嫂子的爛人。”
庫蘭歎口氣,不知道怎麼開口,半晌問道:“塔布斯不是不喜歡我爹,你知道為什麼嗎?”
托汗愣了下,沒想到庫蘭會提到這個,想了下道:“塔布斯說你爹不是好人,可老酋長他救了我的命,我不相信他的話。”
看庫蘭神色掙紮,托汗反問道:“怎麼,你信塔布斯不信我?”
見托汗急了,庫蘭瞞不下去,隻得将當初阿勒瑪罕的話複述了一遍,而後道:“我問過塔布斯了,他見過我爹打小叔,說是真的往死裡打的,馬鞭子直接抽腦袋,血汩汩往外流。要不是當時塔布斯找他,小叔當時就死了。”
托汗面露震驚,有些難以置信,庫蘭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阿勒瑪罕見過我娘身上的傷,是被人打的,自己弄不出來。阿勒瑪罕的人品還是可信的。”
托汗有些頹敗,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半晌才重新清明過來,鄭重道:“我得去問問胡侖别克,不親口聽他說我不信别人的話。”
庫蘭點點頭,道:“到冬牧場再說吧,馬上就轉場了。二十幾年都過去了,也不差這兩天。”
托汗點點頭,他信奉了二十多年的老酋長,一夕之間告訴他酋長是個壞人,他不接受。
庫蘭拍拍托汗的肩,出去繼續清點行囊了。他當初也有這個階段,知道托汗的感受。
晚飯托汗沒有過來吃,而是和加瑪在氈房内吃了,慧哥兒知道飯桌上不是問的時候,冬兒、丹哥兒和顧時鉚都在呢,孩子小,知道太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