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很焦急,不停的在扔東西,我在陸地的聽力不比海中,隐約能聽到一些尖叫聲,隔着呼嘯的風傳來。
很快窗戶又透出另一道身影,通過身形我判斷是莉娜·艾蒙。
那夜發生什麼我不得而知,第二天莉娜·艾蒙敲響燈塔的門,對于她,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尤其是她手中曾被我拒絕的鋼筆。
“打擾你了,我來替我女兒道歉,前段時間她叨叨您,我特意準備了支鋼筆當做歉禮,沒想到她偷偷藏起來。”
說着,她把重新包裝過的禮盒遞給我,我一眼辨認出鋼筆的成色與先前的那支不同,是支新的。
一時間我心裡真不是滋味,夏提·艾蒙拿到了會眼睛亮晶晶的東西,他們一支沒有給,卻當成所謂的禮物連換兩隻給我。我應該誇他們有禮貌嗎?
忽然,我明白昨天晚上夏提·艾蒙屋子裡的尖叫是因為什麼,心底泛冷。
“你女兒沒有惹我生氣。”我本想遠離夏提·艾蒙,好讓他們打消一些不切實際的念想,不過看目前的情況,如果我不解釋清楚,他們很有可能怪罪于夏提·艾蒙。
一個不重視孩子教育與心理的家庭,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我不能讓夏提·艾蒙流淚。
“她經常過來找您,這兩天很安靜,我以為這孩子是有哪裡做的不對惹惱了您,她一向沒個分寸,我們太缺乏對她的教育,很可能會冒犯你。”莉娜·艾蒙臉上挂着的是一貫商人笑容,用在此時格外傷人。
我疲憊歎一口氣,說:“我通常會對孩子格外寬厚,那孩子尤其是,我不會怪罪于她任何事情。我告訴她,你的母親和父親終于有時間和你相處,你應該和他們多待一會,孩子成長的過程中不能缺乏父母的引導和關愛,尤其是她是個格外有天分,完美遺傳了你的優秀的孩子。”
“你能在十秒之内計算出十位以上的加減乘除,她也能記住看的每一個字,我想你們至少會有共同語言,比如聰明的孩子應該去奧蒂法姆數學比賽。”
夏提·艾蒙不了解父母,沒有和我詳細說過,就連奧蒂法姆數學比賽也是我過去從報紙上得到的消息,是十幾年前的報紙,我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莉娜·艾蒙是第一屆少年數學比賽的金牌得主。
我這麼說是帶着一些勸誡的心理,我希望她能轉身去陪陪夏提·艾蒙。天還沒亮,船員還沒動工,至少空閑的時間用來陪陪自己缺乏關愛的女兒,而不是用在與不重要的人聯絡感情。
莉娜·艾蒙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代表她是個有眼力見的人,當然也有一些商人的愚鈍,唯一的悲哀是有個短見的丈夫造成了重大損失,還影響了孩子的童年。
她明白我的意思,不再做糾纏,禮貌退去,仍然留下那支鋼筆,說是以表她的歉意。
一個能聽得見别人說話的人向來不會成為一個愚蠢的人,她勇于擔當,敢于出面,能迅速接受任何評價。我從她身上看見夏提·艾蒙的影子,也許夏提·艾蒙一直在跟随她的母親,受到她的影響,逐漸成長為一個勇敢聰慧的人。
我獨自生活了兩天,漸漸回到過去的生活節奏。運船停留的最後一天,從未出面交涉的理查德·艾蒙找到了在雪地殺魚做魚幹的我。
穿着第一天如出一轍的黑色大衣,枯燥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面龐可以看出風吹日曬,但是連一絲凍傷也沒有。看來他這些天在房間生活的很好。
他要說什麼,我大概能猜到。夏提·艾蒙說出海經商是父親的主意,帶還是年僅兩歲的她上船的是。繞路節省時間成本的也是。
果不其然,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守塔人,我想請你帶我們穿過海域。聽我夫人說,很快會降臨暴風雪,短時間我們根本無法行駛出邊境,我認為你對這片海域很熟悉,可以帶我們穿過海域,而等我們離開這片海域,風暴期也過了。”
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聽到了什麼。
首先他是一個擁有五六年航海經驗的人,哪怕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在家靠父母結婚靠妻子的男人,沒有任何經驗的情況下,至少也随着妻子航行了五六年,他真的能理解自己的話嗎?
他瞧了瞧我的臉色,又說:“當然你聽着會有些不可思議,可這是我萬分慎重作出的決定,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穿過海域會最大程度減少我們的損失,隻要你同意,我的妻子肯定也會松口。”
我提着刀,平靜道:“你的父母一定很愛你,讓你平安長大。”
他下意識問出疑惑:“什麼?”
我犯不着給他解釋,隻說:“我已經與莉娜船長說過盡快離開邊境,船不是你說了算,根據我收集到的信息來看,是你未經允許擅自改變航行方向導緻撞上冰山造成重大損失,我無心幫助你們挽回,其次你沒有豐富的航海經驗就試圖進入危險海域,再度違反海上航行守則,最後,我是邊境的守塔人,你讓我違反自己的職業道德以及工作底線,你的罰金會更嚴重一些,回到陸地配合調查以及拘留,雖然會是兩年之後的事,但我想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