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裂紋的水泥路，野蠻生長的雜草。

靴子踩在參差不齊的碎石上，發出清脆輕微的嘎吱聲。

賀嘉煜擡眼，看着荒蕪的校道，思量着還是開了口。

“隊長，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構造安全屋，這不符合安全屋構建的原則吧？安全屋不是應該盡量選擇大小适中的封閉空間嗎？

像是學校裡的教室啊什麼的，空間太大了，一般也有個四五樓，我們限制不了僞人的行動，遇到僞人不得遭老罪了。”

秦錦城沒有回頭，隻是邊走邊開口道：“按照常理确實如此，但是我們已經進入了這個城市以前比較繁華的地帶。

除了學校以外，我們在周圍能夠選擇的隻有商業區或者居民區。那些地方樓層更多，内部構造更複雜。聲音相比起來，學校變成了我們如今的最優解。”

“噢——，原來是這樣。”賀嘉煜了然地點了點頭：“那咱們在學校破窗逃生說不定還能撿一條命，如果是居民樓那就完咯，到時候就得東一塊，西一塊，這一塊，那一塊……”

“砰。”

程宸的手快準狠地敲在賀嘉煜的頭盔上：“不要亂烏鴉嘴。”

賀嘉煜狠吸了一口涼氣，縮頭成了個鹌鹑。

秦錦城撇了一眼，繼續淡然地說道：“而且在學校還有個好處，因為教室這些一般都比較空闊，沒有太多拐角，這樣一來我們隻需要少量的攝像頭，就可以監視校園的安全屋的大部分區域。就算有僞人侵入，我們也能快速察覺他們的蹤迹。”

賀嘉煜明白了前因後果，自然不再質疑。走着走着，很快就深入校園，一個不大的兩層樓高的建築映入眼簾。

賀嘉煜眼睛一亮，這個樓用來當安全屋正好。

視線下移，才看到了建築的門口，一個男人正倚門站着。

男人的上身褪去了特遣隊的沉重裝備和服飾，隻穿着簡單的受訓服，而雙手的袖子挽起，利落地露出小臂的肌肉。

他正微低着頭，薄唇叼着根煙，一隻手擋風，另一隻手“咔”地點着了打火機。

幽暗無神的雙瞳映着打火機的火光，顯得有些森然。秦錦城心裡緊了緊，連腳步都停了一下，但還是很快調整過來，走到那個男人面前。

“A06隊長秦錦城。”秦錦城掏出自己的證件遞出。

男人後知後覺般地擡頭，嘴角勾起，眼睛笑眯眯的，但卻看不出一點欣喜的意思，而是更感覺像是皮笑肉不笑。恰好無風，男人吐出一口煙團，砸在了秦錦城臉上。

手上也不客氣地奪過秦錦城的證件，打眼一掃就随手甩在秦錦城身上，幸虧被秦錦城接住。

秦錦城也不惱，隻是看着他：“你的證件？”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遞出來。秦錦城神色平靜，拿來細細查看，男人也無所謂地在一旁站着，一口一口吐着煙。

旁邊的王猛有點看不下去了，擺出也想看證件一眼的樣子，默默靠上前了一點把男人擠開了些。

過了會，秦錦城才看完證件，遞還回去，語氣淡淡：“沒想到還能被嚴隊長親自接待。”

“那是你的福氣。”嚴墨收過證件，把煙頭丢在地上，鞋尖狠狠碾了兩下。

“秦隊長，聊兩句？”

“先讓我的隊友進去休息。”

嚴墨視線掃過秦錦城身後的四人，明明是笑着的眯眯眼，卻讓人感覺不寒而栗。連賀嘉煜平時一個愛話痨的小夥都更加全神貫注地扮演自己的鹌鹑了。

“他們進去吧，秦錦城，你跟我來。”

……

大廳，如果這可以被稱之為大廳的話。

A06小隊的隊員和A02小隊的隊員坐在這個廢棄倉庫的地上面面相觑。

樓上，除了在剛剛門被蹬開的那一下劇烈的聲響之外，就很久沒聽到别的聲響了。

也不知道這個門能不能頂得住這一腳，希望它晚上還能用，賀嘉煜給這個門點了根蠟。

賀嘉煜在那邊坐着抓耳撓腮，先看了眼副隊長王猛，他倒是放得下心，趁着這個時間閉目養神。

旁邊的宋子白好像也在發呆，不像是會搭理自己的樣子，賀嘉煜百無聊賴地往四周看來看去，而平日裡就開朗活潑的女隊員程宸好像看起來也很無聊的樣子，都開始玩自己的齊肩短發了。

對啊，自己可以找程宸聊天。

撇了眼對面的A02小隊隊員，有四仰八叉睡着了的，有研究校園鳥瞰圖的，有蹲地上玩螞蟻的，有保養槍械的，總之也不往自己這邊看了，便偷偷移到了程宸旁邊。

“诶诶，程宸。”

“咋了。”程宸回過神，停下來玩頭發的手，雙眼審視着這個平日裡就活躍過頭，滿腦子鬼點子和壞想法的三壞青年賀嘉煜，先聲奪人：“你又想幹啥。”

“哎，還是程姐了解我。你說他們這麼半天在幹啥。”

“不知道啊。”程宸一挑眉：“怎麼，你想去偷聽。”

“是啊是啊。”賀嘉煜一臉的躍躍欲試。

“還想聽牆角？給他兩發現了不得抽死你。”

“話不能這麼說嘛。”賀嘉煜擺擺手：“你看，平時隊長都是這麼從容冷靜的。”

“嗯。”

“但是A05小隊犧牲的時候，隊長多少表露了一些情緒，至少咱們，是沒見過他那樣的對吧？”賀嘉煜循循善誘。

“是。”

“而且嚴墨，對咱們的隊長的态度也不對勁啊。隊長本來心情就不好，你說他們到時候打起來什麼的，我們也能勸勸架，對吧？”

“嗯……”程宸沉思了起來

“哎呦，時不待人啊！程宸，咱們得……”賀嘉煜雙手一拍，聲調都高了兩個度，對面A02小隊玩螞蟻的，保養槍械的，看鳥瞰圖的全部齊刷刷看了過來。

“笨，你小聲點。”

“是是是。”

賀嘉煜正襟危坐，等A02小隊又繼續幹自己的事了，又低聲說着：“咱們是隊長的隊員，肯定得給隊長撐腰啊。”

“你？”程宸沒好氣地“嗤”了一聲：“還輪到你給隊長撐腰了，你入伍連一年都不到，你還是想一想不要遇到僞人的時候抱着隊長的大腿求他給你撐腰吧。而且隊長郁悶說不定是因為周恒是這次行動的最高指揮官，又原本是陸上作戰部隊的總司令……”

“你就不想聽牆角？”賀嘉煜抛出殺手锏。

“……想。”

“那不就完事了，走人。”

兩人往四周看了看，對視一眼，蹑手蹑腳地走出“大廳”，繞了一圈，走到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