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呼哈。”程宸喘着粗氣，蹲在貨架後邊，右手快速地又換了個彈夾，探出身擡槍查看情況。

剛剛燈光一滅，程宸與王猛就迅速回頭。槍口旁的戰術手電照亮了僞人猙獰的半張臉。在兩人齊齊開火射擊的壓制之下，僞人發出了尖銳的痛鳴，又隐入了黑暗。因為不明白它的位置，又沒了燈光的庇護，兩人隻能且戰且退躲入了貨架後邊。

“王猛，我們現在怎麼辦。”

“不急。”王猛喘息着，聲音逐漸平穩，“現在它又不見了，但應該沒離開一樓，剛剛的槍聲應該足夠讓隊長他們反應過來了，我們等支援就行了。”

“行。”程宸收回身子：“我盯着過道，你看着我身後。”

“沒問題。”

王猛沉下氣息，望了望四周。層層疊疊的貨架此刻雖然是他們的掩體，但如今不再空闊的地形，也使得單靠兩把槍上的戰術手電無法照亮周圍。

深沉翻湧的黑暗裡，随時可能踏出僞人。

夜還很長。

時間的流動仿佛變得無限緩慢，王猛可以笃定，現在僞人就在黑暗中，帶着那惡意的微笑窺探着自己和程宸。它可能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可以獵殺人類的時機。從頭到尾，僞人正式露面隻有一次，而僞人的下一次再出現。

可能就是要分出生死了。

和僞人的博弈就是這樣殘酷無比，這也是為什麼，身為人類中精英中的精英的特遣隊員們，在短短的十天，居然可以死去半數。

這還是在總結了無數有關僞人的經驗，用前人的血與淚書寫出了一條條戒律的情況下，才能達到這樣的結果。

在僞人出現之初，人類甚至以為僞人是根本無法戰勝的。

那麼，僞人現在打算玩一些什麼把戲呢？

正在思量着，忽然王猛感受到了一股涼意。

是怎麼回事。

王猛伸手一摸，手指隔着手套感受到了一陣粘稠。

擡頭，那是一雙血腥巨口，往下滴着，一滴一滴的唾液。

“也該玩這個把戲了。”王猛喃喃自語：“僞人的精神攻擊，每來一次都覺得好麻煩啊。”

天旋地轉的暈眩感猛然出現，周身仿佛被足以吞噬一切理智與光明的漩渦所吞噬，大腦被錘子給砸成了一團漿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模糊。視網膜漸漸被鋪天蓋地的血紅色所占據。神經發狂般呼嘯着那足以殺死生命的痛感，七竅已經變成了一個個噴湧着的血井，五感漸漸剝離，大腦的思維能力也快要煙消雲散。

“醒來！”王猛一聲怒喝。

程宸察覺到了什麼，敏銳地轉過身來。

這一切隻發生在一瞬，然而隻是這一瞬，已經足以僞人從黑暗中走出，來到兩人的面前。

它的五官與人類并無太大的不同，但是你卻能從中——尤其是古怪地微笑着的面容上，察覺到一絲絲違和感。然而恰恰是這一絲違和感，卻會讓你的本能和你的理智不斷告訴你。

他不是人類，快逃。

王猛在被精神攻擊的一瞬間就已經恢複了理智，而身體反射性地擡起槍，扳機旁的食指向扳機上移動。而程宸則是原本就背對着僞人，即使現在轉過身來，還要擡起槍口才能射中僞人。

不夠了，時間不夠了。

僞人的速度明顯更快，它的雙手擡起，伸出長得不符合常理的食指與中指。

王猛眼神一凝——它要把這兩根指頭插入自己的眉心。

食指已經碰到了扳機，但是扳機還需要摁下，才能讓槍械的機械快速運轉起來，子彈出膛，并且打到僞人的身體上。

時間還夠嗎？

不，不夠了，已經徹底不夠了。

時間在這一刻如同靜止，王猛能夠看到僞人那食指與中指就在自己的眼前，那肮髒鋒利的灰色指甲，那比正常人多出來的一節指節。

王猛想認命地閉上眼，但是閉眼也得要時間。

自己還來得及嗎？

槍械開火了。

不對，這不應該是自己的槍，自己的扳機還沒有徹底摁下。

但是還沒等想明白這個事情，12.7mm口徑的子彈就已經旋轉着打碎了僞人半空中的手。

僞人恍然不知地仍然想要繼續攻擊，但大口徑的子彈的沖擊力足以把它掀飛出去。僞人破碎的血肉在空中飛舞，眼前暫停的時間此刻才正常運轉起來。王猛大命不死，雙手都軟得幾乎要拿不起槍。

但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刻。

秦錦城邊向前走着邊冷靜地換彈：“交叉火力繼續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