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賀嘉煜以前有在陸上作戰部隊服役的經曆,但陸上作戰部隊平時的職責還是和其他組織作戰,終究和僞人的接觸不算太多,夜間行軍的經曆更是屈指可數。
如今參與了比在陸上作戰部隊服役時期更為危險數倍的行動,還要進行可怕的夜間行軍。當看到全部建築都掩蓋在了黑暗之中,整個城市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生機時,賀嘉煜心裡還是有些發毛。
三個小隊之間并不是以嚴密的陣型行軍,而是分為了五個三人小隊,一隊打頭,兩隊側翼,兩隊殿後,小隊裡人與人之間再保持三十米的距離,從而形成了松散的隊伍。
這樣有個極大的好處,可以降低被僞人察覺的風險,從而減少遭遇圍攻的可能性。
然而,面對死亡和黑暗的威脅,每個人的神經都還是緊繃着,他們不住地環顧四周,手中的戰術手電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焦慮的弧線。
“指揮官,在想什麼呢?”嚴墨戲谑地開口,打斷了秦錦城的思索。
“我在想。”秦錦城邁步跨過公路龜裂翹起的巨大柏油塊,聲音低沉:“假如說我們走這麼慢,今天不一定能完成一百裡的行軍。”
“其實我覺得,不如直接跑起來。”嚴墨漫不經心地開口:“把行軍時間拖長反而容易受攻擊。”
“不行。”秦錦城搖搖頭:“如果全部人都有你們A02小隊的戰鬥素養和身體素質,那倒是可以這麼搞。但是問題在于,他們并沒有這個能力。這樣的做法隻會導緻那些體能和精神素質比較差的特遣隊員掉隊,然後被僞人一個個解決。”
“所以說……”嚴墨慢悠悠地說着:“你放棄了通過犧牲小部分人,救活大部分人的這個機會。”
“反而想要通過賭一個可能性,賭我們不會被僞人圍攻的可能性,從而保全所有人。”
秦錦城默默撇了他一眼,而嚴墨不管不顧繼續說着:“我不覺得這種賭上一切,祈禱壞事不要發生,是個好的方式。”
“嚴墨,我永遠不會成為一個賭徒。”秦錦城語氣不冷不熱:“我隻是願意承擔計算過的風險,在我看來這遠遠沒有到達成為賭徒的地步,而你,倒是有成為賭徒的天分。”
“我嗎?”嚴墨笑了笑。
“我當然知道你平時的計劃有多嚴謹,想得有多周到。大概所有人都覺得你可以輕松掌控全部局勢,然後把全部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但我不一樣,嚴墨,我了解你,如果有這麼一場豪賭的機會,你會毫不猶豫地推上全部的籌碼,你比我癫狂得多,不然周恒不會給我最高指揮官,而是會給你。”
“想一想,如果周恒站在這裡,他是會支持我還是支持你。”
嚴墨不笑了。
“嚴墨,我知道你很恨我,畢竟淩筠當年是因為我而死的。”秦錦城低下頭,嘴唇微顫:“但是……”
一陣緊促的雜亂腳步聲猛然響起,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四周的黑暗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攪動,陰冷的氣息從四面八方逼近,特遣隊員們身上都冒起一股寒氣。
秦錦城眼神一凝,右手擡高握拳。隊列停止行進,迅速抱成一團。
“保持警戒。”
腳步聲越來越密集,從四面八方雜亂地響起,還帶着僞人特有的,一卡一卡的尖銳笑聲。
笑聲忽地停下來了。
“嗨。”僞人低沉詭異的聲音像是從每個人的身邊響起。賀嘉煜隻覺渾身汗毛倒豎,他緊張地望向身旁,卻隻見同樣慌亂的A32小隊戰友。
“不要緊張。”秦錦城沉穩的聲音響起:“是幻覺。”
“不要,緊張,是,幻覺。”僞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模仿着秦錦城的聲線,把秦錦城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但那低沉而空洞的嗓音,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的哀嚎,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刀片,切割着空氣和聽者的神經。
心髒跳得厲害,每一根不斷奔湧着血液的血管在此刻都能被清晰地感知到,不知為何覺得大腦都有些迷茫地混沌起來,賀嘉煜搖了搖頭,強行讓自己打起精神。
“不要緊張,是幻覺,不要緊張,是幻覺,不要緊張……”僞人的呢喃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癫狂,升高的音調快要把衆人淹沒。
“哈,哈,哈,哈……”
“宋子白,你面前兩點鐘方向,射擊。”秦錦城命令道。
榴彈發射器早已裝填好,宋子白趴下身子,立起支撐架,扣動扳機。
“轟——”
承重的牆體被暴力地破開,本來就年久失修加上隻有三層高的建築劇烈顫動了一下,牆體和天花闆開始坍塌。巨大的聲響和煙塵席卷開來,僞人的笑聲都為之一滞。
“繼續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