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推進，警惕周圍。”

秦錦城擺出進攻的手勢，三人舉槍向昏暗的二樓走廊的盡頭逼近。

走廊盡頭的房門被忽然打開，秦錦城雖然及時擡槍扣動扳機想要阻攔，但還是晚了一步。房間的門被重重關上。

“進房間了。”秦錦城快步向前，擡槍射爛房間的門鎖，緊接着就是一腳踹開。

眼前是一個較為寬敞的房間，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僞人的身影。

“投擲閃光彈。”

秦錦城三人站在房間外的牆壁旁，往裡投擲了四五顆閃光彈，等閃光彈亮完，便挺槍入内，掃視一圈，仍然不見僞人的身影。

秦錦城神色一沉，這裡大概是房主以前繪畫的房間，堆滿了瓶瓶罐罐。

“它沒有隐身，應該變成物品了。”

但是這個房間的角落幸虧有攝像頭記錄着一切。

“賀嘉煜，你去提取監控錄像，看看房間布局有沒有什麼變化。”

“是！”

“程宸和我警戒。”

秦錦城眼神謹慎地掠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想要找到一絲異常，但卻無果。

最終，視線落在了房間中央的一個畫闆上邊。

畫闆上有一副沒有完成的圖畫，像是一個男人的側顔，低垂着眼，高高的鼻梁，抿着薄唇，神色似乎有些緊張，但是當你看向他的眼神的時候，似乎又有一股平靜的力量能夠撫平内心的不安。秦錦城眉頭一皺，倒是程宸先驚呼出來。

“隊長，這不就是你嗎？”

上邊的丙烯顔料明顯是新畫的，秦錦城不動聲色地擡起槍，扣動扳機，畫架應聲崩裂。

“不是僞人變得。”程宸喃喃一聲。

“……這個僞人，似乎是在拖延我們的時間。”秦錦城斟酌着開口：“之前我們的攝像頭并沒有拍到有人在畫畫，可能是攝像頭很早就被僞人篡改了，這樣一來，監控畫面就沒有意義了。”

“隊長。”賀嘉煜也如秦錦城所想的一般擡起頭，苦着臉搖搖頭：“這個監控畫面顯示房間沒有變化。”

“……但是我們不能爆破這個房間。”程宸開口道：“這個房間的玻璃太多了，會使安全屋和外界聯系起來，到時候外邊的僞人就能進來了。”

秦錦城思量着，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不止是因為眼前的困境，還是因為樓下的異常情況不斷催促着他。

手指不自覺地抽動起來。

該怎麼辦，到底是繼續解決眼前的困境，還是趕緊下樓去支援隊友。

“是櫃子。”

一個青澀的聲音在他的腦中響起。

什麼？

“在你右手邊的櫃子裡邊。”

還沒等秦錦城繼續詢問，手比腦子更忠實地執行了命令——不管是真是假，趕緊試一下才是最重要的。

扣動扳機，槍火噴湧而出。

僞人的痛呼聲響起，櫃子裡的瓶瓶罐罐橫飛，僞人化作的那一罐顔料在空中隻是一眨眼的時間就恢複了人形。僞人惡臭的血液在空中飄揚成了一條血線。

“我去！”程宸快速反應過來，也擡起槍口。

僞人落在地上，打了個滾，宛如被激怒一般，向秦錦城撲來。

恰好秦錦城的槍械已經打完子彈。

程宸扣動扳機，但已經為時已晚。秦錦城沉着地把槍械抛出，砸在僞人臉上，趁着僞人騰空，又幹脆利落地來了個側踢。僞人手指上尖銳的指甲隻來得及把秦錦城的臉劃出一道血痕，就又翻飛出去。

迅速掏出腰邊的閃光彈向前抛去，程宸的子彈也成功射出，賀嘉煜手忙腳亂想提起胸前挂着的步槍，但被秦錦城一把奪走，擡起槍口瞄準，扣下扳機。

閃光彈讓僞人還沒隐身，就被交叉火力射成了篩子，連喉間的尖叫聲都沒來得及吐出，就徹底變為了一團沒有生命的血肉。

“快點！”秦錦城向前幾步，拿腰間的手槍再補了個幾槍，就拾起被丢出的槍械，掏出彈匣換彈：“下樓！”

……

宋子白仍然愣在原地，徹底變成了一個任人宰割的人偶。

僞人的臉緩緩往前伸去，鼻尖抵着鼻尖，充滿惡意的眼睛盯着宋子白的瞳孔——宋子白的眼睛仍然沒有任何情緒，簡直可以說是一片空白，大腦仿佛已經死去，瞳孔都輕微的發散，人類呼出的灼熱氣體拍在僞人的臉上。

這一刻，即将死去的人類，變成了能夠讓僞人如癡如醉的藝術品。

但是這樣的藝術品，在死亡的一瞬間，才是最美麗的。

五指緩慢地前伸，人類脆弱的皮膚，滑膩的脂肪，溫熱的器官。

惡意的笑容不斷因為極端的愉悅而變形着。

手臂不斷向前伸去，一步步緊緊貼着人類，直到。

直到這個人類被自己徹底貫穿。

僞人的眼睛幾乎都笑成了一條縫。

鮮血的味道升騰着，湧入了僞人的鼻道。

僞人的笑容一滞，聞着血液的味道，覺得有些。

它的眼睛看向宋子白的眼睛，此刻那個眼睛裡哪還有一點迷茫，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靜。

在無意間，僞人與宋子白的距離，已經貼得無比無比近——它沒有任何隐入黑暗的機會了。

也就是在此時，僞人才明白，自己的精神攻擊完全沒有起到一點作用，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圈套。

一個僞人難以理解的圈套。

他在以自己的生命為誘餌，決定與僞人一命換一命。

“結束了。”宋子白平淡地宣告，擡起槍口，淡然地扣動了扳機。

……

“A06特遣隊副隊長王猛，開始死亡記錄。”

王猛艱難地打開了胸前的記錄儀。

“今天是……10月24号。”王猛擡起表，模糊的視線捕捉了半天才看清楚時間，當看到時間的時候，嘴角勾起來了自嘲又釋然的笑意：“早6時19分，距離日出還有5分鐘，001号行動第十三次開展的第十二天，A06特遣隊副隊長王猛……開始記錄。”

原來還有五分鐘就要日出了。

“今夜我們小隊，遭受了，兩名，或者兩名以上的，僞人襲擊……”王猛喘了兩口粗氣，無力地伸出手扶在了牆上。

這是每個自知沒有機會存活的特遣隊員，都會做的一件事。

把自己的死亡記錄下來，以方便後人總結經驗。

剛剛，僞人微笑着從他的眼前緩慢隐入了黑暗。

王猛知道，這不是僞人決定放自己一命。

而是僞人覺得他必死無疑了，現在開始了對他的戲耍。

王猛蹒跚着向走廊走去。

“現在……我在尋找，我的隊員，我的隊員。”

“宋子白，宋子白……”

滿是鮮血的口中吐出破碎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