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雲澄一現世就知道自己是為何而生。
眼前的女人讓他叫她娘,身後的男人讓他叫他爹,可他們都不是真心的。
他們隻叫他“雲澄”,卻叫另一人“寶哥兒”,還勒令他不準出現在他面前。
雲澄第一次得以偷看寶哥兒時,他名義上的爹娘正在手把手地教導寶哥兒同寶姐兒練武姿勢。那天陽光明媚,他們一家四口笑臉盈盈,雲澄好生羨慕。
“錯了。”冥帝怒瞪雲澄,“這麼簡單的招式你為何總是學不會?”
冥後歎氣,上前與雲澄對視,她道:“雲澄,你心裡清楚,若是不抓緊提升修為,将來生死劫降臨,你要如何存活?”
“你是爹娘的孩子,爹娘不希望你有事。”
“你的心有些亂了,今日就到這裡吧,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罷,冥帝冥後就離開了這個創造雲澄的家。
“咻”
“咻咻”
“咻咻咻”
雲澄有力揮劍,姿勢标準得不能再标準。
一套動作下來,他伸手感知着微風地去向,臉上罕見地露出不符合他尋常沉着般迷茫的表情。
雲澄勸慰自己:我本也是他,他們對他好,便是對我好。
“咻”
“咻咻”
“咻咻咻”
【二】
“寶哥兒,不是讓你在原地等姐姐嗎?”寶姐兒輕笑,将手中的糖葫蘆遞給少年,調笑道:“跟得這樣緊,小心以後壞牙哦。”
今日是冥界百年一辦的祈福節,整個都城上下裡外張燈結彩,街上熙來攘往,還沒到時候去輪回轉世的鬼魂有一算一,全都手捧蓮燈跪在忘川祈禱自己将來能投個好家世。
冥帝冥後也會在這一天光臨忘川,一同施法為忘川裡徘徊不定的幽魂祈福。
人潮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雲澄悄然退場。
他與一個又一個手捧蓮燈的亡人擦肩而過,他明白的,若他身死,則舉世無遺。
“喏,閉關前的最後一支糖葫蘆。”
蓦然闖進的紅果糖漬誘人,雲澄擡眸,寶姐兒鮮明燦爛。
她認錯人了。
雲澄眨眼,不敢開口,亦不敢接下。
寶姐兒疑惑,但看弟弟情緒不對,便将整個糖葫蘆直接塞進他的手裡,後伸手撫摸上他的發頂,輕笑:“寶哥兒,不是讓你在原地等姐姐嗎?跟得這樣緊,小心以後壞牙哦。”
“走吧,姐姐這就帶你去放燈祈福。”
另一隻沒拿糖葫蘆的手被那隻溫熱牢牢抓住,雲澄貪婪地望着走在他前頭的寶姐兒,想:就一段路吧!
雲澄卑劣地汲取本不該屬于他的溫柔,他多麼想時間就停在此刻。
但感知着寶哥兒正在往這裡走,雲澄收手,在寶姐兒遲疑的目光中,張口:“姐……姐姐,你等我一下。”
說罷,雲澄就往反方向的人潮裡擠,不一會兒寶哥兒就同寶姐兒相聚,手裡還拿着他為自己買的糖葫蘆。
“姐姐,我們去放燈呀!”
【三】
“你叫雲漓,是我的姐姐。”
雲澄望着眼前這個被他一小部分神魂制作出來的分身,“她叫他寶哥兒,你便要叫我澄哥兒。”
“從今往後,我們姐弟倆生死與共。”
雲漓伸手撫摸着雲澄的發頂,微笑:“澄哥兒。”
【四】
“轟隆”
天雷驟降,雲澄耳目聰慧,他聽到了妘澄對妘漓說的那些話,他望着妘澄正奔赴屬于他的生死劫,他想要一個答案。
“澄哥兒——”
“砰”
妘澄施法抵抗雷劫的結界因又一人的到來而穩固幾分。
“你來做什麼?”妘澄緊皺眉頭,大喊,“不想死的話,就快離開。”
“轟隆”
又一天雷驟降。
“咔嚓”
結界于此時開始如蛛網散布裂痕。
妘澄加大法力,勸慰雲澄,“你快離開這裡,這天雷原是我的生死劫,我已與姐姐說清楚,是生是死,我都自己抗,她不會再為難你的。”
“轟隆”
“等你把你所犯罪孽贖清,往後做妘澄還是雲澄,一切随你。”
“快離開這裡。”
“轟隆”
“刺啦刺啦”
結界霎時便碎裂得更大。
“哈哈哈……原來你知道她去找我了……”雲澄仰天大笑,在妘澄歪頭望向他時,他大聲道:“我來要一個答案。”
“轟隆”
“什麼答案?”
“刺啦刺啦”
“既然你都準備要自赴生死劫,為何還答應要與我一戰?”
“冥君,妘澄,你把我當什麼?想死,你也要給我一個答案。”
“轟隆”
“哈哈哈……你傻不傻啊,原來就為這個。”
“刺啦刺啦”
“好,我給你答案。”
妘澄和血道:“雲澄,你是我,亦不是我。”
“你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注定會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