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藤蔓越是掙紮便纏的越緊,眨眼間兩個人面貼面被纏的呼吸急促,身上勒的喘不過去。
“不能再動了,這是長生樹的藤蔓。”桑菀話音剛落,剛剛纏緊後零落在地的藤蔓猛的一下繃緊,将兩個人以極快的速度往林子中心拖行。
追命此時實在狼狽,隻得用腿力撐着地面托起兩人,不至于讓小姑娘跟着自己被這鬼東西擦着地面拖行。
一路拖行到林子中心,追命的腳底已經快要擦出火花,這藤蔓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但是他卻已經無暇顧忌他的腿腳了。
因為這樹林中心,除了中心的那顆蒼天大樹,周邊的樹通通枯萎了,幹枯腐朽的樹身上纏繞着一圈圈茁壯的綠色藤蔓。
但更令人膽寒的是,中心那顆遮天蔽日的蒼天大樹上竟然密密麻麻的挂滿了死人!
每具屍體都已經幹瘦到隻剩一副皮包着一層骨頭,而纏繞着他們的綠色藤蔓卻生機盎然。
這場景比午夜夢回時做的噩夢還要可怖!
接下來兩人就被這藤蔓以同樣的姿勢吊在了樹上。
饒是追命見到這恐怖詭異的畫面也白了臉色,下意識低頭去看身邊唯一的活人。
本以為小姑娘要被吓的眼泛淚光,卻沒想到她神色平靜,垂眸思考着什麼的樣子。
追命想到她先前提醒的話,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姑娘,你認得這樹嗎?”
桑菀本想擡頭看着他說話,可兩個人面對面綁在了一起,被藤蔓結實地吊在半空,讓她擡頭都費勁。
她本就受了傷,也懶得費力氣,索性把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低聲說:“這是長生樹,是一種鬼樹,靠吸取他人的生氣生長,以此長生。”
追命一怔,他已經年過三十,天南海北哪裡未曾去過,風俗地志也都知道一二,可從來沒聽說這麼邪性的樹。
“我隻見過志怪話本裡寫過,十八地獄的第三層是鐵樹地獄,挑唆離間關系的罪人會被挂起來,釘在鐵樹上面。”他苦笑一聲,“也就是現在這樣了吧。”
追命不是一個怕死的人,相反,他曾幾次受盡折磨落入必死的絕境,也從未怨天尤人過,他永遠都是鎮定樂觀的。
可是此時所見所聞,恐怕任何人見了都要驚駭,更重要的是。
追命低下頭。
眼下還要個小姑娘陪着死。
這當然就讓他急迫起來。
小姑娘倒是不急,她緩緩開口道:“崔略商,遇到我,你的命真好。”
這語調當真有點人小鬼大的意思,追命原本沉重的心緒瞬間一輕。
追命笑起來,笑的胸腔微微震動,縱着她回答道:“是嗎大小姐?不知道此刻,你有什麼應對之策呢?”
桑菀聽出了這人話裡的打趣,惱地拿頭撞他胸口:“沒有我你今天就死到臨頭了!”
說罷用指甲劃開了左手的食指,頃刻間紅色的血液滲出,桑菀摸索着去找他的手,“把手給我。”
柔嫩細膩的小手滑進追命粗糙的掌心,少女指腹在他掌心滑動起來,帶起一股鑽心的麻癢感。
不等這股感覺過去,指腹動作間留下黏膩的蜿蜒曲線,追命眉頭微皺,是血。
他心裡有疑問,卻表下未發。
桑菀手指離開的瞬間,追命的掌心泛起一股灼燒感,他低頭看向掌心,一股藍色的光芒亮起,結印似的在空氣中浮現出神秘的字符,又漸漸歸于暗淡。
不等他提問,桑菀就帶着丁點的得意道:“這是我給你寫下的還返符,有了這道符,你就不會被長生鬼樹吸取生氣了。”
說罷又補充道,“怎麼樣?要不是我,你的小命就交代在這兒了吧?”
“這是……”,追命見到這堪稱奇迹的一幕,根本顧不得其他,隻感覺這眼前的一幕幕到底要颠覆幾次他的認知?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這樹亦鬼亦妖,而我,也算是個除妖師,現在嘛也不算絕境。這鬼樹和些大妖比起來,也不算什麼!”桑菀低着的頭總算有點力氣、或者說興趣擡起來。
就是她現在沒了修為……但是逃跑肯定沒問題!
追命雖然震撼于她話裡的信息量,但到底年過不惑,一路看來早已信了八九分,看她這副驕矜的樣子,哪裡猜不到這是必定有解決之法。
小姑娘生的實在貌美,他初見她亦忍不住怦然,食色性也,他也不例外。
但畢竟是個小姑娘,現在發現性子也一樣哈哈哈哈哈,與剛剛‘步步緊逼’的樣子相去甚遠。
他笑嘻嘻道:“原來捉妖師也會被這樣的小妖困住,難不成是故意想到樹上來休息休息。怎麼樣?你休息好了沒有?”
桑菀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她是門派裡最小的一個,從小到大被師哥師姐們寵着長大,打小就隻有她打趣捉弄别人的份!
哪裡被人這樣調侃過,到底年紀小,瞬間氣的牙癢癢,物理意義上的牙癢癢,就這樣一怒之下用力咬了一口追命近在咫尺的胸膛。
追命原本懶散的身軀一震,猛地繃緊了,幾乎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她。
原本溫熱緊實的胸肌一下子硬邦邦的,桑菀瞬間清醒過來,松開嘴,想躲遠卻因着被綁的無法動彈隻得僵着身子低下頭,原本氣的紅潤的臉頰更是滾燙起來。
追命作為一個大齡單身漢,也有個那麼幾段朦胧且無疾而終的感情經曆,可是被姑娘咬胸口這樣親密、甚至算得上閨房趣事的事情,可從來沒經曆過。
還是個這麼小的小姑娘。
知道她這是被逗的一時氣昏了頭,除去一開始的呼吸紊亂,後面又變得哭笑不得起來,怕她難為情,本想低頭說點什麼讨巧話岔開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