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的,連個鬼都沒有。”桑菀一個人坐在屋檐上嘟囔着。
自從前天夜裡兩個人近乎沉默的回去了之後,追命就忽然變得很忙。
因着走動無虞,天天往衙門裡去,昨日說要幫着些捕快做些跑腿的小事,今日又說去看望在廬州城的好友。
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隻說不方便帶上桑菀。
現在才剛過午膳的點,追命要回來還要很久,桑菀掰着手指算了下時辰,歎了口氣,打算下去回屋裡睡會兒。
一覺醒來,說不定他就回來了罷。
“姑娘,桑姑娘!怎麼這麼巧啊!你等着我!”距此不遠的亭子裡傳來少年清朗的呼喊聲,他邊說着,邊不顧形象的提起他的衣袍下擺,小跑着往桑菀這邊的院子跑過來。
桑菀要下來的身形一頓,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就頓感不妙,一轉身就看到了那張笑的見牙不見眼的娃娃臉,“真是見鬼。”
看來話還是不能亂講,這也能一語成谶啊。
等李符跑到院子裡,桑菀正待在屋頂上側過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她也不急着下去了,還是和李符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昨日,追命一個人去了衙門後,桑菀氣悶,也出去了。她也不知道哪裡好玩,就沿着街亂走,聽到茶館有人在說書,說什麼盜帥楚留香就進去了。
本來想着有盜賊,就該有捕快把他們都抓了吧!
結果卻大失所望,她期待出現的情節和人物完全沒有不說,那該死的說書先生專說什麼楚留香和他的三個紅顔知己如何如何,聽的她牙酸。
臨出茶館的門,就直直遇到了纏人精李符。
李符一見她,可以說是驚為天人,一瞬間就變成了她的小尾巴,任她怎麼說都寸步不離。
李符是個白淨俊秀的小少年,看起來年歲和她差不多,不說話的時候笑起來很可愛,是那種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心的長相。
隻可惜,他的話實在太多了!煩人的厲害!活像有幾十隻蒼蠅圍着你亂轉,再可愛再秀淨的少年也白搭。
而且桑菀總覺得這人有幾分傻氣。
不過,他也不是毫無所長,倒是挺會察言觀色,還知道不少江湖逸聞。
看見原本興緻缺缺的桑菀一聽四大名捕的名頭就來了興趣的樣子,一下午就給她講了好幾個四大名捕擒惡賊的版本。
桑菀也是從他那兒知道,原來追命還有三個師兄弟,感情濃厚。又壓榨這小子給他講了不少追命辦案的事迹,才用了個小術法把人甩掉的。
用完就丢,非常冷酷無情。
沒想到這也能再見到,倒黴......
這人年紀輕輕,細皮嫩肉的樣子,别說武功了,連力氣都甚小,原本想着隔着這麼高的屋檐,說不了幾句話,但她還是低估了李符其人。
他全然沒有顧忌這麼高的屋檐,反而興緻勃勃的提起了衣袖,高聲道:“烏子、梅子,快給我找梯子來!”
聽他話裡滿溢的躍躍欲試,身後作小厮打扮的烏子、梅子對視一眼,目漏遲疑,“這.....”
“這什麼這啊,快去快去快去。不然讓你們倒夜壺去!”李符擡了擡下巴,擡頭對上桑菀的視線時,又賣乖似的扯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
不消一會兒,不知道烏子、梅子從哪裡擡來了一架木梯,兩個小厮一起扶着梯子腳,緊張的看自家小少爺爬到屋頂上。
李符爬到屋檐上往下看,高的他心裡打了個顫,兩股戰戰,轉頭看了一眼桑菀...
少女側臉精緻似玉琢,眉心的朱砂痣像是一朵灼灼的山茶花。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這近距離的美貌暴擊,讓李符能無懼任何精神攻擊。
大吸一口氣,快步走到桑菀邊上,沿着屋脊坐在她邊上,面色微紅道:“真巧啊桑姑娘,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天定姻緣嗎?”
桑菀撐着下巴的胳膊一偏,差點沒穩住身子,轉頭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上次我沒注意,不知怎麼的,就和你走散了,都怪我。桑姑娘,你是在李伯伯家做客嗎?要不要去我家也.....”
桑菀連忙打斷他:“我們是路過廬州城幫知縣辦案的時候受了點傷,現在在知縣府裡休養一陣子。”
“受傷?”李符大叫一聲,“桑姑娘,你現在好點了嗎?我認識個郎中他特别厲害,我現在就叫他來給你看看。”
看他站起來就要往下沖,桑菀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質地絲滑,想來家境很不錯。
“不用不用,我已經好了。”她調理了幾天,外傷已經無礙了,隻是天天透支靈氣給追命對内丹的損傷很大,否則那麼嚴重的傷,他哪能這麼快就能下床走動呢?
但她心甘情願,追命舍命護她,她自然也願意不惜代價的救他。
丹田的内傷隻能等追命徹底傷愈後慢慢修複,找凡間的大夫自然是沒用的。
李符松了一大口氣,面容剛舒緩下來,又似想到了什麼似的皺起臉,“原來你不是廬州城人....怪不得你生的這樣好看,我卻從沒見過你。”
他的語氣有點沮喪,眼巴巴的問道:“那你們幾時走啊?桑姑娘家在何處?”說到這,他的眼睛亮了亮,“我能去拜訪一下嗎?”
桑菀慢慢的眨了眨眼,她自己也很迷茫,如果離開這裡,她又能去哪裡呢?
世界何其之大,卻無處是家了。
追命......追命又會去哪兒呢?
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