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桑菀和李符兩個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從小船上爬下來。
桑師傅和李師傅辛勤勞作了一夜,終于把滿河的河燈都撈完了。此刻兩個人衣衫淩亂,袖口和衣擺都濕透了,還沾了不少泥沙,薄弱的外衣貼在身上帶來陣陣寒意,身體也像是被抽幹了力氣。
兩個人此生都不太想再看見河燈這東西了。
李符肌肉酸痛,關節僵硬,眼皮都沉的睜不開,迷迷糊糊道:“桑桑,咱們快回去吧,實在不行了。”
桑菀也累的雙肩低垂,她還是稍稍用術法作了點弊,靈力空空又幹了一夜體力活,整個人臉色蒼白,顧不上答話,隻随意點了點頭。
桑菀和李符前後腳遲緩的沿着河往回走,沒走兩步,突然起了一陣怪風。
這風來的蹊跷,李符混沌的大腦被吹清醒了一兩分,緊接着,他不受控制的睜圓了眼睛!
那河流裡突然伸出一雙漆黑的鬼手,将桑菀拉進了河底。
隻聽“咚”的一聲,桑菀都未來的及發出喊叫聲,就叫那鬼拉下去了!
李符吓得一哆嗦,霎時間豆大的冷汗如雨下。
河面瞬間被染黑,伸手不見五指似的,讓人瞧一眼仿佛就會有無數詭秘鬼影從水底撲上來,将你吞噬殆盡。
桑菀和他說的妖精鬼怪的事情回蕩在他腦海裡,這、這難不成是水鬼?
他牙齒直打顫,哆哆嗦嗦顫着聲音叫道:“桑、桑桑!”
李符邊叫着邊抵抗着内心的恐懼磕磕絆絆跑到河邊去找她的身影,對未知的鬼怪的恐懼讓他腿軟的幾乎站不住腳。
李符驚恐的看着河面,想用長蒿拉桑菀上來,可是河面根本看不到桑菀的身影,隻有詭谲的浪花不斷上湧。他的眼睛慢半拍的湧上熱淚,跟個孩子似的在河邊喊她。
怎麼辦啊,他不會凫水。
他怕的要死,可是更怕那個小姑娘就這樣要水鬼給纏死了。
他手腳冰涼,意識到不能坐以待斃,得找人救她!
普通人下去了恐怕也會成了水鬼的替死鬼,他的頭腦一片空白,混亂中想起了桑菀告訴他,在鬼樹林是追命救了她。
對!三爺,崔三爺肯定有辦法。
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去李知縣府上找追命。
……
追命喝了一夜的酒,可這酒卻解不了愁,但他的落寞與神傷卻都在酒裡。
那話說出去,把他的心片成了千千萬萬片。
但這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
那雙含着笑意的眼眸在腦海裡浮現,追命抱着壇子咕咚喝了個幹淨,酒液撒了一地。
酒自然不是這麼喝的,可他卻分不出精力去品這上好的佳釀。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小謠氣喘籲籲地跑到追命房門口,不待她敲門,門就徑直從裡面打開了。
追命形容潦倒滄桑,眼下一片青黑,滿身濃重的酒味,臉色也不大好看,哪有之前潇灑豪爽的樣子,不過是個受了情傷的漢子罷了。
小謠被他狼狽的樣子吓了一跳,但也知道事情緊急,"李小少爺跌跌撞撞說是來找您,像是受驚了。"
追命皺了皺眉,那個小子來找他。
但突然間,像是有預感似的,他的臉色一白,突兀地想到了桑菀含淚轉身離開的樣子。
他猛地轉身,腳步踉跄地往外院跑去,想要去找那個本該待在外院的小姑娘。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終于在院門口撞上了某個小少年。
李符像是從泥裡打過滾,整個人丢了魂兒似的。
直到他擡頭看見了追命,福至心靈,直覺這就是崔三爺。
他的眼睛終于露出了一點光芒,跟見了救命稻草似的爬向他,再也忍不住似的哭腔嘶啞:“救命啊,救救桑桑……”
他哭的力竭,驚慌中言語破碎,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隻是覺得很無助。
追命的瞳孔猛地放大,雙手已經猛地将李符整個人提到他眼前。
他呼吸急促,幾乎要将他的衣服扯爛撕碎,“她在哪裡,快說啊!”
他的雙目赤紅,李符的這兩句話已經叫他全身顫抖。
“她被雙栖河的水鬼的拉下去了,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啊。”他顫顫巍巍的說完,滾燙的眼淚流了一路都沒流完。
追命如遭電擊,緊繃着的那條弦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