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捉妖師。”那人簡略道。
這話一出,滿場嘩然。
捉妖師,什勞子的捉妖師?
“他娘的,我們是來找兇手的,不是來看跳大神的!滿莊子的黃符紙,老子早嫌晦氣了了!”一個滿面絡腮胡的大漢胡亂喊道,這人脾氣暴躁,講話鄉氣很重。
放着兇手不抓,由着個江湖騙子在這裝神弄鬼,他實在嫌埋汰。
這話一出,衆人紛紛附和。
江湖人隻相信手上的真刀真劍,要真有妖鬼一說,那些殺人無數的武林高手,不得被劍下冤魂報複死?
反倒是這些沒本事的道士,竟敢到這裡來行騙。
在這嘈雜的叫罵聲中,這自稱捉妖師的男人面色如常,隻從腰間取下一張黃符紙。
兩指一夾,那道符便飛至半空,如遇火般自焚起來。
原本質疑甚至破口大罵的人聲皆靜了下來,這道士打扮的捉妖師這才徐徐道:“這下應當無須自證清白了。”
有人輕嗤一聲,“騙術罷了,你們這些江湖術士最通此道。”
也有常年走镖,聽過不少奇聞異事的镖師搖擺道:“難道這世上還真的……有妖鬼?”
這捉妖師從袖口摸出一塊羅盤來,擡眸眯起眼道:“不僅有,這害人吃人的妖鬼啊,就藏在你們中間。”
這一句陰恻恻的話,似寒風吹進了後頸,一身的雞皮疙瘩皆顫栗起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繃緊了身子,信不信歸一碼事,眼珠子卻不自主的亂轉,試圖找出隐藏在人群裡那披着人皮的狼,以除後患。
正此時,那羅盤忽的轉動起來。
周遭猝然驚呼的人聲作序,所有人的心髒随之沉沉跳動起來,一下又一下,似巨石滾落山崖。
在胸腔裡的最後一口氣被擠壓幹淨前,那羅盤終于停下。
方向所指向之處,正是......
混亂的人群連滾帶爬地遠離她,原本擁擠的庭院,竟被生生空出一大圈。
而正中心,正是雪信。
整個院裡,唯獨她身後的寒鴉,以及側立在她身邊的鐵手、龍舌蘭沒有動彈。
已有怕死的人慌不擇路地脫口而出,“妖怪!快、快殺了這妖怪。”
鐵手沉沉呼出一口氣,面色冷下來,愠怒道:“荒唐!世間哪有神鬼一說?倘若真有鬼,還要什麼捕快?盡可人死後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話确是如此,“可這先生的羅盤與死者身下的香灰,為何不指向别人,偏偏指向雪信姑娘呢?”
這人的聲音略有些中氣不足,可這話卻說的格外清晰。
雪信無甚表情地看向齊天瀝,他正咬緊牙關,眼神中充斥着深深的猜疑。
“她長的也、也像個活死人。”
他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肌膚上,這蒼白若紙、難掩嬌弱的膚色,原本多叫他心動,如今便多叫他狐疑警惕。
雪信嘴角上揚,蓦然側身看向鐵手,“你以為呢?”
從荒廟相遇再到之後種種,細細思慮一番,鐵遊夏真的從未疑心過一刻嗎?
他握緊她的手,并未說話。
龍舌蘭卻已忍不住怒斥道:“荒唐也該有個底線!你們一個兩個在江湖上也算有名有姓,如今竟被吓破膽子成了這樣!這樣圍剿一個病弱的小姑娘,你們當真不要臉面了嗎!”
她氣的胸脯劇烈起伏,又指着那自稱捉妖師的江湖術士破口大罵:“你再在這裡打着旗号招搖撞騙,你龍奶奶就逮你進去蹲大牢!”
這潑辣尖利的樣子屬實打破了疑雲密布的氛圍桎梏,這話雖然難聽,衆人繃緊了的那根弦卻松了些。
好男尚且不跟女鬥,更何況這龍舌蘭家世顯赫,世胄計相,又是六扇門的頂尖好手。
眼瞧着這人把自己徹底打成了江湖騙子,白羽微整衣袖,取出一疊符紙,面朝衆人示意道:“是不是妖,一探便知。我以符紙布陣,妖鬼在這陣法中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會魂飛魄散。這法子對常人無任何損壞,是人,自認清白便入我陣中。若不敢,我自會除妖滅鬼。”
他看向龍舌蘭,微微躬身,腰間的銅闆碰撞出碎響,“是否行騙,半柱香後自見分曉。倘若并無妖鬼,白羽心甘情願随這位女捕快走一趟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