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星還沒來得及問他擎天柱是誰,爵士就站起身來,從陰影中走了出去。
“嘿——”
他讓聲音高高揚起,機體随意地倚靠在岩壁上,抱起雙臂,輕松調侃道:“要躲暴風去别處躲,不好意思,座位已經滿了。”
爵士對那幾個中立派拾荒者露出笑容。
“誰在那裡!”
暴躁的拾荒者——鉸釘,立刻粗聲咆哮起來。“站出來!否則我們就開槍了,給你的後擋闆轟開花!”
拾荒者打開探照燈。燈光晃到爵士的臉上,他們完全沒想到岩洞内還有其他人,在爵士發出聲音的一刹那,他們手忙腳亂地舉起武器,兇狠地對準爵士的頭雕。
場面僵持住了。
“你們不知道我的名字?”爵士笑吟吟地說。
“是他!”鉸釘對他的同伴大叫道,“五十萬塞金!”
“正式本人,如假包換。”爵士說,“才隻有五十萬塞金嗎?霸天虎太摳門了!擎天柱的懸賞是五十億塞金,而我隻有五十萬?”
為首的那個精明的拾荒者眯了眯光學鏡,言簡意赅地下令道:
“開火。”
火光頃刻将整個石窟點燃。
刹那間,爵士立刻閃避開,迅疾地移動向最近的敵人。他擡起一條腿,猛踢向拾荒者的頭盔,金屬碰撞出驚雷般的聲音,洞口的離子風暴猛烈作響,雷鳴在搏鬥中猶如戰鬥的鼓點,幾納秒間,已經有兩個拾荒者被爵士放倒,摔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但是。
他們人太多了。
并且每個都比爵士的體型都更大。
舉止粗魯、名叫鉸釘的拾荒者是他們之中塊頭最大的。他的外甲塗裝黃綠相間,紅色光學鏡在黑暗中發着光,身高足有爵士的兩倍。他咬緊牙齒,嘴角帶着戰鬥的快意發出猛攻的時候,像是一頭野生的、嗜殺成性的合金鳄。
洞窟狹窄,不足以讓爵士靈活施展格鬥術。
光星躲在岩石形成的陰影後面,膽戰心驚地看着爵士與一群拾荒者搏鬥。
片刻後,光星發現,爵士并沒有開槍,他在戰鬥的時候,甚至沒有對這些拾荒者使用緻命攻擊。
但拾荒者卻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鉸釘攥緊五指,沉重的拳頭徑直向爵士砸來。
同時,另外幾名拾荒者向爵士開槍。爵士躲過了拳頭,攜着火光的子彈貼着他的面甲飛過,他本來以為已經躲過了,正要松一口氣,另一槍就擊中了他的腹甲。
爵士被擊飛,跌向光星的方向。
他也回身開火,彈藥向對他開槍的拾荒者飛去,火光立即爆炸,咣當一聲,拾荒者歪斜在一旁,肩頭冒出滾滾黑煙。
爵士沒有下死手,這些拾荒者都還活着。
光星焦急地看向他。
他受傷了,機體撞在岩石表面,而後單膝落地,腹部的創口汩汩流出能量液。爵士用右手蓋住創口,試圖阻止能量液洩露,不過并未起到多大用處。能量液仍然順着他的手指縫流出來,伴随着一陣嘶嘶作響的電火花。
拾荒者艱難地爬起來,舉起槍,走向爵士。
爵士低下頭,他仍然跪在原地,即便距離光星隻有咫尺之遙,他的目光卻絲毫沒有向光星的方向偏轉。
仿佛他根本不知道光星藏在這裡。
光星下意識關閉氣息循環系統,屏息向後撤,盡量隐藏在陰影中。
他隻能期待這些拾荒者不像石油兔子那樣敏感,不然就算他躲在黑暗裡,銀白色的外甲也會暴露他的位置。
幾名拾荒者越走越近。
“這就是你的賞金隻有五十萬的原因。”精明的拾荒者舉起槍,對準爵士的腦袋。“但是五十萬塞金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說不準我可以給你們更多的錢呢。你叫絲錐是吧,真的不考慮加入一下汽車人?”
爵士的聲音仍然聽起來那麼輕松,就好像現在重傷倒地,面臨威脅的并不是他本人。
“我可不想和你們汽車人扯上什麼關系。”絲錐嗤笑道。
“好吧,”爵士無奈道,“搭個順風車,夥計們。你們也去尼昂嗎?”
絲錐思考了片刻,接着慢悠悠的吐出幾個字:“霸天虎隻說要活的,沒說要完整的。”
“對!對!”鉸釘在旁邊大叫,立即表示贊同,還信誓旦旦地捏起拳頭,在空中大幅度揮動了一下,“給他的腿卸下來!兩條腿!”
絲錐轉過頭,看向他的同伴,神色厭煩,像是聽說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
“蠢貨。”他罵道,“他沒了腿就不能變形了,難道你想拖着他回去?而且他的腿一點都不值錢。”
“一條腿多少錢?”鉸釘問道。
“不到一百塞金,但是變形齒輪值錢多了……”絲錐說,“要我說,就卸掉他的變形齒輪,賣個不錯的價錢,再讓換向閥把他丢給霸天虎。”
這兩個拾荒者看起來已經合作了有一段時間了。
絲錐冷靜理性,個子稍矮一些,但也比爵士高出很多。
他的外甲呈現出黑色和暗藍色,一雙猩紅的光學鏡看向跪倒在地的爵士,下巴微揚,神色傲慢,似乎不屑于低頭與汽車人交流。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殘酷至極,似乎所有的決策都利益至上。在這群拾荒者中,他大概是主要負責思考的那個。
因為他的同伴,更大塊頭的鉸釘,對于他所說的話抱有一種不加懷疑的信任。
從絲錐的目光中能看出,他十分鄙夷與鉸釘這樣的搭檔合作,如果給他機會,他必然會毫不留情地将槍口對準同伴的火種。
“要是他死了怎麼辦!”鉸釘大叫。
“我認識外科醫生,他以前在利刃城作醫學實驗。”
“什麼?!外科醫生——”
“他必然會接待我。”
“咳……”爵士插言道,“不好意思,我還在這裡呢,你們真的要在這裡讨論我的變形齒輪值多少錢嗎。”
拾荒者們齊齊将視線轉向他。
“閉嘴,汽車人。”
絲錐拿出兩隻磁吸圓環,它們在啟動時發出幽藍色的光亮。
鉸釘将爵士的雙手拗向身後,這對圓環立刻被套在他的手腕上,提示燈從藍色變成紅色,相互吸在一起,形成一對手铐。
“風暴已經平息下來了。”絲錐說,“走,汽車人。别耍什麼花招,不然我們就直接殺了你。”
“哦,我會老老實實的。”爵士心不在焉地說。
拾荒者押送他去往山洞出口。
……不一會兒,明亮的燈光,發動機的咆哮,以及談話和争吵,都随着呼嘯的風聲遠去了。
光星在陰影中躲藏了許久,久到他産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不是在鏽海的風暴中被爵士救下的光星,而是緊緊縮在石縫底部的渦輪狐狸,祈禱洞口寒霜鹫能早點對他失去興趣,拍着翅膀飛離。
果然如同那些中立派拾荒者所說的,暴風逐漸停止了。
光星握住手中的那塊數據芯片,他嘗試從地上爬起來。
機體中的能量仍然不足,能量幹涸帶來的脫力感如影随形,他的腿部軸承發軟,顫抖着支撐他身體的重量,但是他發現,之前中槍癱瘓的腿,現在竟然能動了。
像是一個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