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總是來得悄無聲息，直到某一天，越過窗台就能看到外面樹梢的點點繁華。

林月把視線從窗外的黑刺李上收回來，聽着善于繞圈子的斯拉格霍恩教授終于說到了今天的正題。

“你知道，我跟妖精聯絡處的彭多克關系非常密切，你們在前年的聖誕舞會上見過的，你有印象嗎？”

“是的，教授，印象深刻，伯恩先生是位博學又好相處的長輩。”

“很高興你們對彼此的印象都不錯，他對你贊不絕口，事實上我很少見彭多克誇獎誰，上一個還是盧修斯，”斯拉格霍恩教授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地淡了些，“你要知道，妖精聯絡處其實是個非常重要的部門，妖精的能量其實比很多傳統巫師想象得要大得多。”

“我相信，教授，我想，古靈閣事實上具備改變魔法界的經濟走勢甚至于整個魔法社會狀況的能力，隻是妖精們無意于此。”

“怪不得彭多克對你印象深刻，他其實很歡迎你畢業後進入妖精聯絡處工作，那是個有很大實際好處的部門。”

有點像銀監會嘛，上輩子很難考的，而魔法部又沒有反貪局。

“而我父親，之前是國際合作司的司長，我在那裡認識不少人，國際合作司是個很有前途的部門，我認為你可以慎重考慮，從現在開始有針對性地為進入魔法部做準備。”

“謝謝教授，很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也要感謝伯恩先生的看重，但是進入魔法部并不在我的規劃之中。”

“露娜，進入魔法部其實非常适合你，布萊克家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事實上我也不認為你應該被困在一段合作婚姻中，我想伊麗莎白她們也不會同意的。”

“謝謝教授，但您知道的，我隻喜歡看書做研究，金錢或者權力都不是我的目标。”

“那太遺憾了，露娜……”

這時候敲門聲傳來，拯救了辦公室裡邊的凝重的氣氛——是莉莉。

林月看着莉莉抱着一個空魚缸進來了，裡面裝着淺淺幾英寸的水，忍不住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她趁莉莉伸手向魚缸中放入百合花瓣的時候，向斯拉格霍恩教授示意後退出了辦公室。

未來，規劃，對她來說如此遙遠，即使在前一世她從四歲就開始了對未來的暢想。

四歲的時候，她說要成為科學家、幼兒園老師和女明星，于是她先後認真地學習十萬個為什麼、跟在幼兒園老師屁股後面觀察、模仿電視劇裡的女主角念台詞做動作。

七歲的時候，她說要成為像媽媽一樣成功的商人，所以她不上學的時候會跟着媽媽去公司打聽每一個人的工作内容。

十歲她開始懂得媽媽的工作壓力和艱難，于是說要成為一名律師做媽媽公司的專屬法律顧問，幫媽媽解決一切難題，從那以後到姐姐被法律系錄取之前，她堅持觀看法制新聞，還用課餘時間學完了《公司法》和《證券法》。

當然，家裡有一個律師就夠了，那個暑假，她們一起在盧浮宮參觀的時候，林月對媽媽說她要成為一名外交官，專門追索海外流失文物。

不過後來她知道，再厲害的外交官也不能把盧浮宮和大英博物館的文物拿回來，等到十四歲去敦煌旅遊的時候，她決定以後要去敦煌文物最多的大英博物館，去記錄整理應該屬于中國的資料，她喜歡這些故紙堆裡的智慧和知識。

林月按部就班地為了實現自己的規劃而努力，高中時頂住副校長親自動員的壓力選了文科，接着考上中文系、選了古典文獻專業、申請UCL的碩士……

然後在本該坐上前往英國飛機的前一天，忽然出現在了美國的搖籃裡。

從此，她再沒有過任何可笑或不可笑的職業規劃，也從未設想過以後的人生。

無論是職業或是伴侶，她總是在逃避，逃避規劃，逃避承諾，逃避面對現實。

如果不能回家她要做什麼？

那麼多知識、那麼多魔法，她可以一直學習——但永遠做好離開的準備。

那種人生，真的是她會喜歡的嗎？

她永遠地放棄了自己天性中最喜歡的穩定與規劃，堅定地選擇了一段可能要窮盡畢生的未知冒險旅程。

像個格蘭芬多。

他的格蘭芬多男友現在應該正跟球隊在一起慶祝，今天上午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剛打完魁地奇比賽。

因為比賽中金飛賊失蹤了四個小時，詹姆在瑟倫抓住金飛賊前帶領球隊打出了240分的分差——加上金飛賊他們足足領先了390分！

林月不是第一次看西裡斯和詹姆比賽，每次比賽他們球隊都會在一旁觀看比賽研究戰術。

不過今天上午她是第一次作為西裡斯的女朋友觀賽，跟莉莉一起坐到了格蘭芬多堆裡，手裡還拿了一面格蘭芬多的小旗子。

男朋友顯然很得意，他不斷地找機會飛到她面前沖她揮手，然後在獲得一個她的笑容後飛走。

——他的好兄弟詹姆也差不多，隻不過他會到她們面前做出各種高難度扭轉動作，并且不會得到莉莉的回應。

莉莉似乎已經習慣了，不過還是一直認真地給球隊加油。

代入一下林月有點同情莉莉，這還是她第一次坐在莉莉視角觀看詹姆的比賽開屏行為，并且發現斯萊特林球隊以往對詹姆誘敵假動作的分析有些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