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一看小櫻的頭發，再看一看身體輕飄飄浮起的撫子媽媽，若有所思道：“小櫻花和小桃花的頭發都不像媽媽呀。”
天藍貓眼映出撫子媽媽柔柔的淺笑。
她指尖輕碰一下奧莉的小爪。
有種很溫柔的感覺。
奧莉昂頭看向她。
木之本櫻摸一摸小貓頭，笑道：“我的頭發遺傳的是爸爸。”
“小桃花呢？”
奧莉收回視線，稚聲問道：“他的頭發黑黑哦？”
木之本桃矢端着一大份炸豬排出來，淡定回答：“應該是隔代遺傳爸爸那邊的黑發吧。”
木之本藤隆不是黑發。
但撫子媽媽這邊的親人也不是黑發。
左思右想，似乎也隻有爸爸這邊了。
“開飯了。”
木之本桃矢擺好盤，解下圍裙道：“爸爸今晚會很晚回來，他讓我們不用等他。”
小櫻有點失落地應一聲，放下奧莉去洗手端吃飯用的碗碟。
兩個接近成年的高中生。
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女生以及一隻魔法生物·貓。
四“人”圍成一桌吃飯。
奧莉看一看撫子媽媽，奇怪道：“花花媽媽不吃飯嗎？”
貓都有一份炸豬排。
為什麼撫子媽媽沒有？
“媽媽現在的身體不能吃人類的食物，”桃矢夾起一塊炸豬排，語調淡淡道：“魔法生物分為幾大類，媽媽屬于精靈，隻能進食清淨的食物。”
普通人日常吃的食物對精靈有害。
他們進食一點，靈魂都會受到損害。
奧莉咬一口脆脆的炸豬排，好奇地看向溫柔微笑的撫子媽媽，問道：“什麼是清淨的食物？”
“沒有遭到邪氣污染的水和花露都算清淨之物，”月城雪兔停一下筷子，輕歎道：“可惜現代社會已經很少這樣的清淨之物了。”
邪氣遍布人類社會。
普通的魔法生物能與邪氣共存。
但不包括精靈。
撫子媽媽就屬于精靈的一種。
“我一開始以為你是精靈，”桃矢看向奧莉，挑起眉道：“結果阿雪說，你不算精靈，普通的食物都能吃。”
奧莉叼住一塊炸豬排，無辜地眨眨眼。
她咬兩口，三兩下咽進肚子。
“調料太多的人類食物隻能偶爾吃一下，”奧莉晃着尾巴，稚聲稚氣道：“要是吃太多，好朋友要擔心的。”
桃矢不輕不重哼一聲，道：“我們家也沒這麼多吃的供你。”
奧莉舔舔嘴。
她乖巧蹲坐，軟乎乎道：“謝謝小桃花的炸豬排，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他吃一口飯，不以為意道：“我有什麼想要的也不會問一隻巴掌大的小貓崽子讨。”
奧莉歪頭。
她看看桃矢，再看看撫子媽媽，尾巴一轉探進空間摸索起來。
“你需要清淨的食物嗎？”
“什麼？”
桃矢一皺眉看向奧莉。
小貓掏啊掏。
她取出一朵皺巴巴的小花，局促地舔舔鼻子，假裝一點都不尴尬道：“這個應該是你們說的清淨食物。”
桃矢拿起花看一看。
淺淺的魔力波動泛起。
他不是很擅長運用這股力量探知，隻能隐約感覺花沒什麼問題。
撫子媽媽俯下身。
她輕眨一下眼睛，指尖碰一碰花瓣，盈起美麗的笑容。
木之本桃矢松一口氣。
他放下飯碗，起身道：“我拿去處理一下。”
奧莉轉一轉耳朵，看他走向廚房，喵喵道：“不要用你們的水沖洗哦。”
“我知道。”
桃矢應一聲，打開上方的櫥櫃取出什麼。
奧莉咬一口炸豬排旁的生菜，小牙脆生生地咬，好奇地探頭探腦。
桃矢瞥她一眼，讓出一點位置給奧莉過來，道：“這是曾外祖父送過來的刀，可以處理一些邪氣浸染不算嚴重的東西。”
奧莉貼上去嗅一嗅。
繁複的魔法紋路亮起。
她頓時後退兩步。
桃矢很輕地笑一聲。
小貓警覺。
她擡頭看去，少年已經收斂笑意，好似從未嘲笑過某隻好奇心太重膽子卻又太小的貓崽子。
“喵嗚……小桃花和曾外祖父的關系好嗎？”她昂頭問道：“這些處理邪氣的法器是外面賣的嗎？”
桃矢回答：“關系不好不壞吧，因為爸爸，曾外祖父一直不太喜歡過來。”
不過撫子媽媽在這裡，曾外祖父不可能完全斷開聯系。
而且……
“曾外祖父很喜歡小櫻。”
奧莉回頭看一看餐桌的小櫻。
她笑得很開心。
“是因為小櫻花和花花媽媽很相似？”奧莉卷一卷尾巴，收回視線。
桃矢有點意外，道：“你看出來了？”
還以為魔法生物都一樣不太擅長認人。
奧莉驕傲地挺起胸脯，道：“小櫻花的同學說的！”
貓看不出來。
她記憶人類的主要手段是氣味。
小櫻和撫子媽媽的靈魂氣味不同，她怎麼都不會覺得她們相似。
“是嗎。”
桃矢應一聲，唇邊帶着淺淺的笑意。
他用魔力淨化出一杯清淨的水，混入奧莉給的小花汁液，制作出一杯适合精靈的花露。
少年的臉色微微發白。
奧莉伸出爪子碰一碰他，小心喚道：“小桃花？”
他深呼吸一次，緩一緩道：“我沒事。”
适合精靈的清淨水源已經很少見了。
除此之外，使用魔力也可以淨化出一部分。
隻是消耗會特别大。
撫子媽媽擔心地碰一碰他。
她美麗溫柔的眉眼中盈着對心愛的孩子的擔憂。
“哥哥！”
小櫻慌慌張張地起身，椅子腳磨過地闆，聲音格外吵雜刺耳。
她小心地攙住桃矢，心焦不已道：“你是不是又用多魔力了？”
話一出口，微妙的異樣感飛速劃過心頭。
小櫻并沒有放在心上。
桃矢卻忍不住皺起眉。
“不是什麼大事。”他抽回手，準備靠着自己走回飯桌。
小櫻擔憂地一步步跟過去。
月城雪兔扶一扶他，道：“坐下休息一會。”
奧莉蹲在廚房的料理台。
她不安地看向狀态不好的桃矢，并攏一起的小貓爪動一動。
“奧莉是不是做錯了？”
【認知更改】改變的不僅僅是普通人對“魔法生物”的認知，更多的潛在影響涉及方方面面。
她看向洗碗池上方的窗戶，舒展小翅膀飛過去，扒拉出一條窗戶縫隙鑽出去。
寒風冷冽。
小貓惡魔撲騰着翅膀去往某一個地方。
“侑子！”
奧莉一頭撞向屈腿坐在檐廊下喝酒的壹原侑子，大聲喵喵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哦。”
奧莉一呆。
她舉起酒杯，碰一碰小貓鼻子。
酒氣沖鼻，奧莉忍不住打一個噴嚏。
壹原侑子看一眼落入小貓口水的酒，歎一口氣放下酒杯道：“來一起吃點東西嗎？”
奧莉搖搖頭。
她吸一吸鼻子，昂頭露出一雙異常通透的漂亮眼睛。
“精靈需要清淨的水是真的嗎？”
壹原侑子不緊不慢給自己重新倒一杯酒，回答：“是真的。”
“要是沒有水呢？”
她動作一頓，輕垂紅眸看一眼奧莉，昂頭喝酒道：“當然是消失。”
奧莉低下頭。
她踩住自己的尾巴，小聲自責道：“奧莉是不是闖禍了？”
“你覺得是嗎？”侑子反問。
她團起身體，埋着腦袋道：“錯了，花花媽媽一開始是不需要消失的。”
隻是能看見她的人不多。
但她不需要消失。
壹原侑子低笑一聲，慢悠悠道：“這隻是你的想法吧？你問過他們了？”
奧莉愣愣擡頭。
她小聲道：“但是花花媽媽……”
“她甘願的。”壹原侑子打斷她的話，淡淡道：“比起早早離開人世，讓深愛她的人再也見不到她……”
木之本撫子更喜歡現在的世界。
愛她的人有很多。
不止是木之本一家。
“現在的小櫻從小有媽媽陪伴，就算成為魔法生物、成為精靈，”次元魔女輕輕落下撫摸，道：“這也是他們所希望的。”
選擇承擔起一切的不止木之本撫子。
木之本藤隆。
木之本桃矢。
他們同樣選擇肩負起一切。
所以……
“這不是你的錯。”她溫柔地輕輕安撫奧莉。
毛茸茸的小貓腦袋一動。
奧莉昂頭頂住她的手心，問道：“你剛剛是不是消除小櫻花的記憶了？”
次元魔女眨眨眼。
她收回手，若無其事道：“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說謊！”
奧莉彈跳起身，目光炯炯有神道：“你剛剛就是對小櫻花使用魔力了！”
休想騙過貓！
貓的鼻子一級靈！
壹原侑子輕笑一聲，重新端起酒杯道：“那你又是為什麼不拆穿我呢？”
奧莉正經端坐。
她歪一下貓貓頭，稚聲稚氣道：“因為你已經提前收取代價了。”
她嗅到的靈魂氣味并無因果糾葛。
“為什麼呢？”奧莉百思不得其解。
她伸出小爪拍一下左邊道：“小櫻花隻給過你一個小娃娃不是嗎？但是你……”
小貓爪再拍一下右邊。
“先是幫小櫻花看她的好運在什麼地方，再給她消除記憶。”
奧莉困惑道：“這應該是兩次交易吧？”
壹原侑子勾起唇，坦然點頭道：“沒錯，我和小櫻的交易有兩次。”
小貓舔鼻子。
她稚聲稚氣地問：“兩次交易收一樣東西，可以的嗎？”
“當然不可以。”
壹原侑子看她可愛，雙手捧起奧莉的貓貓頭揉搓幾下。
她忍不住舒服地打起小呼噜。
尾巴一甩一甩。
壹原侑子捏一捏她的尾巴葉。
奧莉回頭按住她的手，嚴肅道：“尾巴不可以。”
“好吧好吧。”
壹原侑子歎一口氣。
她晃一晃空下的酒杯，抱怨道：“又沒有了……”
“對了，你有酒嗎？”
奧莉疑惑地歪頭。
她晃一晃空空如也的酒瓶子，笑吟吟道：“你要是用酒和我交換，我就告訴你第一次收取的代價是什麼。”
小貓惡魔上前兩步。
她嗅一嗅瓶口，酒氣彌散，忍不住打一個噴嚏。
“你要的是這樣的臭臭水嗎？”
壹原侑子搖搖手指，帶着幾分醉意，笑道：“隻要是好喝的酒……全部都可以！”
她突然歡呼起來，吓得奧莉折下耳朵。
“這種瓶子的臭臭水，奧莉沒有……”
壹原侑子頓時垮下臉。
她失望地躺倒在檐廊，差點要打起滾：“今天還沒有喝夠！”
她大聲嚷嚷起來。
奧莉給她吵到耳朵都轉向一旁，不得不用爪子給她堵住嘴。
壹原侑子眨眨眼。
她快速道：“雖然這種瓶子的臭臭水沒有，但奧莉有别的！”
女人的眼睛瞬間一亮。
她一下坐起身，抱着奧莉使勁蹭，道：“快拿出來我看一看，到底是什麼小寶貝～”
奧莉蹬一蹬腿，掙脫不開。
貓貓歎氣。
她扒拉一下空間取出一瓶瑪歌，壹原侑子立刻接過去。
“哎呀，居然是這麼好的酒！”
她又是開心又是苦惱，道：“隻用一個小秘密，好像不太夠呢？”
奧莉無所謂地甩一甩尾巴，道：“多出的部分可以當做是你給奧莉找罐罐的報酬。”
壹原侑子垂眸笑問：“當真？”
她頗為奇怪地看一眼，端正坐好道：“奧莉又不喜歡這個，有什麼假的。”
“那好，”壹原侑子滿意地勾起唇，高聲喚道：“多露、全露，幫我拿開瓶器和醒酒器過來。”
紅酒需要醒。
高級紅酒更是需要好好對待。
“現在可以告訴奧莉了？”她定定地看向次元魔女，道：“你第一次向小櫻收取的代價。”
“是遇見好運以後的驚喜。”
奧莉一愣。
她不太明白壹原侑子的意思，擡起後腿蹬一蹬耳朵，道：“這個也能算是代價嗎？”
“為什麼不算呢？”
她輕笑一聲，看向檐廊外的月光，道：“提前窺見未來的人生會缺少很多驚喜，一開始該有的期待也因為已經提前知曉，不複存在。”
奧莉似懂非懂。
壹原侑子沉吟片刻，笑着道：“舉一個例子，要是奧莉和小櫻一樣提前知道自己的明天，你還會對明天抱有期待嗎？”
小貓惡魔尾巴一翹，想也不想道：“當然！”
明天的罐罐是明天的罐罐。
為什麼不能期待了？
壹原侑子不緊不慢道：“那要是提前知道明天要發生的每一件事呢？你會遇見的每一個意外以及突發情況，全部都提前知曉。”
奧莉歪頭道：“那不是很好嗎？”
她稚聲稚氣道：“提前知道會發生什麼，提前想好應對的方法。”
“你确定嗎？”
壹原侑子如此問道。
奧莉一愣，緊張地舔舔鼻子。
“提前知道自己明天會起晚，提前得知自己不會遲到，不必擔心撞見老師或是管理風紀的學生……”
壹原侑子深深地看向奧莉，問道：“你還會重視這件事嗎？”
奧莉低頭思考片刻，道：“不會，因為奧莉知道自己不會遲到，所以不會和鏡子裡的自己一樣拼盡全力趕去全校。”
或許恰好是這一點的偏差。
明天的一整天都會發生變化。
“所以你消除掉小櫻看見的明天？”
壹原侑子接過開瓶器拔出紅酒瓶子的木塞，悠閑地回答：“不是消除，我隻是模糊掉那一部分的記憶。”
當木之本櫻經曆過鏡中的未來，她會想起自己看過的東西。
奧莉歪頭打量她，道：“侑子和奧莉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
粉嫩的小貓肉墊踩一踩她的手背。
天藍色的貓眼昂看向她。
奧莉回答：“我們對代價的度量。”
壹原侑子講究的是“等價”。
奧莉更喜歡“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