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先生。”菲奧娜在本傑明面前站定，露齒微笑。

本傑明擡頭，乍一眼看見菲奧娜的眼睛，吓了一跳，臉色煞白，粗犷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你……不是沒通知你過來嗎？”

“我找人，卡瑞娜在您這裡，對嗎？”

本傑明不由得反複看了菲奧娜好幾眼，心裡感歎真是見鬼，“是、是的。”

“怎麼了，先生，我很可怕嗎？”菲奧娜輕聲笑道。

“……她在儲貨倉！你知道位置的！”本傑明渾身豎起汗毛。

他看着菲奧娜離開，這才冷汗淋淋地撐着貨箱喘息。

他居然才發現她和委托人的相像之處，黑眼睛像是淬了毒，明明在笑，但仿佛幽深的槍洞，冷冰冰地瞄準正在看的人。

不行，絕不能被發現，那丫頭也不是個好惹的。

他從懷裡翻出那一袋昨天收到的珠寶——那是他提供一些消息得到的報酬——仔細檢查的話，上面都有獨特的記号，像是紋章。

必須盡快賣了！

菲奧娜已經找到卡瑞娜。

卡瑞娜蹲在那裡計數，腳邊還要不少東西，等着被裝箱放好。

卡瑞娜不意外菲奧娜會過來，就像菲奧娜不意外卡瑞娜在這裡。

“馬爾福先生看起來和她的關系很好。”菲奧娜在她旁邊蹲下。

“我不知道。”卡瑞娜生硬地說。

“是嗎？”菲奧娜隻是笑。

卡瑞娜放下紙筆，低頭不看菲奧娜，眼眶泛紅：“你又來勸我離開本傑明？”

菲奧娜隻覺得好笑，“你覺得我找你是為了這個？”

卡瑞娜咬住下唇。

菲奧娜站起來，感覺到一陣目眩，她拍拍腦門，出門前應該還吃一次藥的，有些失算。

“媽媽，我不會制止您，隻是希望您能明白，有毒的蜜罐終會反噬，知道他抱有目的，還陷進去……”菲奧娜頓住，她看見了卡瑞娜的眼淚。

菲奧娜，沒人愛我。卡瑞娜曾經這樣歇斯底裡。

有目的的愛反而讓她放心。

菲奧娜咽回沒說完的話，想來卡瑞娜未必不清楚這些道理。

她說這些和戳卡瑞娜的傷口有什麼區别。

菲奧娜看向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水面，“抱歉，我不該說那些……我找來是想說，您不用擔心馬爾福會做什麼。”

他們壓根不在乎卡瑞娜是誰了，除非她知道麗娜在哪裡卻故意不說。

當然，卡瑞娜并不知情。

“好了，我不打擾您了，沒事可以回去一趟，露西奶奶估計快回來了。”

菲奧娜的話已經帶到，并不打算久留。

卡瑞娜看着自己的淚水滴答砸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很快彙成一個小水坑。她擡頭發現菲奧娜已經離開，急忙擦掉眼淚追上去。

“菲奧娜！”

菲奧娜停下腳步。

卡瑞娜又不敢繼續靠近，像是做錯事似的，說話的聲音小得可憐。

菲奧娜沒能聽清，疑惑地詢問：“您說什麼？”

卡瑞娜閉上眼睛，自暴自棄地喊道：“我告訴他了！”

告訴他？誰？告訴什麼？

菲奧娜感覺腦子有些遲鈍，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卡瑞娜，把她的秘密，告訴本傑明了。

“那天我太混亂了……但他沒有丢下我……你看，他是愛我的……菲奧娜，我沒有做錯，對嗎？我——”

卡瑞娜細碎地說着話，又突然像是被掐住脖子，什麼也不說了。

無助和疲倦化作暈眩籠罩菲奧娜的大腦，它們在腦海中嗡嗡蜂鳴。水面吹來涼爽的輕風，卻像是台風，她被吹得搖晃，幾乎要倒下。

視線所及處也在發黑，她幾乎看不清卡瑞娜凝固的表情，菲奧娜閉上眼睛，有人靠近她，她聞到了風中帶來的香味。

木質的，混合花香——

馬爾福先生。

菲奧娜知道，這是一種不應該擁有的安心感——由他人帶來的。

她松了防備和警惕，徹底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