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最在乎的還是卡瑞娜的蹤迹。
卡瑞娜是有保命手段的,怎麼會被報警失蹤呢?除非是巫師屆的人幹的。
菲奧娜不知道還有誰對她們母女有窺探,但蘭斯家是她的主要懷疑對象。
盧修斯剛要回答,餘光瞥見碼頭的員工在往這邊張望,瞥了一眼地上的本傑明,“換個地方。”
菲奧娜咬牙同意,按下心中的焦躁,盡可能的保持耐心。
轉眼間他們便出現在伊甸河的上遊河堤,菲奧娜捂着嘴,緩解惡心感。
這種感覺随着體驗的次數增多而有所好轉,她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惡心得受不了,再多來幾次,她肯定能習慣。
“他的記憶被改過。”盧修斯手指輕叩手裡的蛇頭杖。
“什麼?”菲奧娜的手指僵住,瞪大眼睛去看盧修斯。
她現在很高,增齡劑帶來的成長非常直觀,她從沒用這樣的高度和視角看眼前這個人。很新奇,幾乎可以平視那雙灰色的眼眸,好像她真的成年了似的。
“他的記憶裡面沒有任何和……”盧修斯唇角微撇,不大願意直接叫那個名字,“……和卡瑞娜失蹤的事情有關的内容,如果你好奇他的雇主,倒是有些答案。”
“……弗洛溫的母親,我的姨媽,我知道。”菲奧娜垂眸,指甲掐住手心,鈍痛感讓她從擔憂中保持一絲理智和清醒。
雇主的信息在剛剛已經從本傑明嘴裡套出來了。
“這意味着本傑明和這事無關嗎?”她在明知故問。
“有關,所以才沒有記憶。”盧修斯難得耐心地解釋,雖然他覺得,她已經猜到了,“現在,回霍格沃茨。”
“你讓我回去?”菲奧娜重複一遍,才确定盧修斯的意思。她不能接受他這樣獨斷地決定她的去向,她現在擔心得不得了,但他卻讓她回去?!
“鄧布利多教授給了我三天。”菲奧娜感覺腦仁突突直跳,竭力想要維持最後一點冷靜的理智,“我還有時間做些什麼。”
“我倒是想不通鄧布利多為什麼放你出來。”盧修斯并沒有諷刺她,語氣平靜地陳述事實,卻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魯莽行動,陷入困境,帶來更大的麻煩。”
“魯莽?”菲奧娜的聲音顫抖而壓抑,血氣快速上湧,攪得被他否定的情緒瞬間炸開了鍋。
她不喜歡自己的情緒波動太大,可是怎麼也沒法控制現在的脾氣。
河堤的風吹起她的黑發,發絲抽打臉頰,傳來陣陣刺痛,她現在一定像個女鬼,胸腔激烈的起伏,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頭腦也在發脹:“你的意思是,我的媽媽失蹤了,而我明知她現在很危險,卻什麼都不該做,眼睜睜看着她出事嗎!”
“菲奧娜·安德魯!”
蛇頭杖重重敲擊地面,驚動樹梢的鳥兒,撲棱着翅膀,飛離這片區域。
眼前的人變成了成年後的樣子,漂亮得灼眼,明明看上去更加沉穩,卻因為失去理智而撕破一直貼在臉上的和善有禮的面具,張牙舞爪地準備在他身上劃傷兩道傷口——如果她可以做到的話。
“喝了增齡劑就代表你已經成年了嗎?連魔咒都沒法在校外使用,你能做什麼?”
菲奧娜的大腦嗡嗡作響,是啊,她什麼都做不到。
這是她第二次痛恨自己的弱小,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很不理智,可是什麼都不讓她做,在幹等消息的時間裡面煎熬,和死緩并沒有區别。
好歹讓她做點什麼,随便什麼都好。
或許是膽大包天,或許是因為某些不可言說的心情,菲奧娜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他胸前的長袍布料:“我也想成長到什麼都可以做到的程度再行動,可是我的媽媽現在就已經失蹤了!”
盧修斯瞳孔微縮,甚至想要後退。
隻要稍稍低頭,他能看清她因憤怒泛紅的眼尾,包裹着那雙澄澈雪亮的眼睛,裡面掙紮着尋求理智的情緒,還有他低頭垂眸的倒影。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并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沒有留下任何好印象,卻記住了她的眼睛。
哪怕裹着成人的皮囊,依舊是那雙一眼便能認出的黑眸。往下是高挺的鼻梁,一縷黑發黏在濕濡的唇角,殷紅的嘴唇吐出的話語每個字都發洩悲傷,控訴他的專斷。
她現在是個成年人,哪怕像個孩子一樣在委屈。
這個認知劃過腦海,他們現在離得太近,他甚至能聞到她發間剛剛使用的染發恢複劑的味道。
盧修斯的心跳漏了一拍,按住她的肩膀,想要往外推,卻發現巫師袍下的身體格外的纖細單薄,手指微微收緊,他推開胸前的人,冷聲說:“自然有能做到的人去處理,不需要你來操心。”
有人去處理,誰?他嗎?他剛剛搜了本傑明的記憶,他會負責到底嗎?
好像被人施展了清泉如水,從頭涼到腳,菲奧娜打了個寒噤,終于冷靜下來。
有誰可以依靠的感覺格外的不真實,她不該指望誰的,因為,誰都靠不住。
父親已經去世,母親不知所蹤,卡瑞娜選擇愛情,再想想曾經依靠過的露西奶奶吧,菲奧娜,想又一次經曆絕望嗎?
她在心中不斷诘問,可鼻腔内有香味不停地往裡鑽,就像發燒暈倒那天一樣,那種不該有的、旁人給予的安心感安撫她的神經,身體自發卸掉繃緊全身的力道,差點腿一軟跌坐到地上。
那隻肩膀上的手及時穩住她,沒讓她就這樣脫下倒下去。
她緩緩松手,手指關節僵硬得不能正常伸展,菲奧娜盯着那塊褶皺的布料痕迹,搖搖晃晃地後退一步。
菲奧娜啊菲奧娜,你怎麼可以、你怎麼敢對這種人心動?
她聽見了自己沙啞的聲音在說話,明明眼睛幹澀得可怕,卻好像要哭一樣:“……謝謝您,先生,還有……剛剛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