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入睡，兩人也沒争執出個什麼結果。

世界沒有因此發生太大的變化，由漫不經心的态度作為僞裝的真相揭開與不揭開，全是一樣的。

最後隻曉得情感的複雜竟能使喜愛和憎厭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在一起，在意與不在意，全然相駁的東西搞得人頭暈。

而且沒有必要真的搞清楚。

等冷靜後，他們甚至都不急着去思考對方的異樣，反倒是在疑惑自己怎麼突然變得多嘴多舌了起來（這真的不是場地内數十位慘死冤魂的詛咒嗎？）。

心中的目的和想要追問下去的問題無一個是清晰的，就更别談如何有效解決隐藏在靈魂交疊處的矛盾。

逃避現實、遠離麻煩的念頭一經生出，混沌的夢境便如同夾在白天黑夜中長長的分割線，于雙方的默許下，平淡地剝離開彼此有過的失态，将之埋葬在記憶的至深處。

洛亞芙尼和克斯科就這麼把它當成是夢的一部分，默契地不再提及。

**

半夜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太陽升起，飄動的空氣裡帶着濕氣略重的草木味。

二手雜貨鋪裡，女孩一手托腮，目光移動，偶爾俯下身盯着些商品看得出神。

“買哪個好呢？”

她苦惱地喃喃自語。

前面有說過，洛亞芙尼大概在一周之内就要和新認識的代号“劇作家”的家夥結伴離開這片土地，而在那之前，她想起來自己還有些事沒做。

那就是——做甜品！

正好目前有嘗試的空閑，加上近日接任務獲得了不少報酬，她決定先把這事兒做好。畢竟以後不一定會有合适的機會。

所以她在得空後，就行動力十足地來買烤箱了。

不過……

[這些有什麼不同嗎？]

洛亞芙尼固然能看得出來烤箱們顔色相異，按鈕周圍的字符大小與字體不盡相同，但從這些方面也搞不清哪個的性價比更高。

“你随便選一個好了。不是就用這一次嗎？”

克斯科不太理解為什麼非得買二手的，隻是這錢不是自己賺的，所以他沒資格挑刺。

[到時候是你做，你不挑一挑？]她道。

沒等到确切的回答，洛亞芙尼重新直起腰，[好吧。你真不想選的話，我就買那個黑色的了。]

“行。”

搬着笨重的箱體往回走，視線向下看去時看不到地面，行走間，女孩的動作不免小心翼翼了許多。

路上，她又繞去超市買了黃油、淡奶油、面粉和雞蛋。

因為不确定第一次能不能成功，洛亞芙尼購買的量挺大的，估摸着足夠倆烹饪小白折騰個三四遍的了。

等到家，她把東西放下，叉着腰長出一口氣。她可不是走大猩猩路線的格鬥家，拿那麼沉的東西久了當然是會累的。

[加油啊！]

洛亞芙尼在程序化地鼓勵完同伴後閉上雙眼，軀殼裡的意識體即刻完成了調換。

“當然，區區烘焙，我會做成功的。”下一秒，矜持傲慢的語氣在耳邊響起。

氣質轉瞬間變得優雅詭谲的女孩剪來一段邊上的絲帶，用其把腦後頭發固定成一束。絲帶同樣是洛亞芙尼在路邊買的，她打算拿來給紙杯蛋糕打結做裝飾。

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她一向很有儀式感。

“為什麼要用絲帶？我紮頭發的皮筋就放在口袋裡。”她不解地問。

「它太醜了。」克斯科輕哼道。

“……”真是太裝了，到底在裝什麼。

托人要過來的牛奶和白砂糖早早就放在了桌上，與大大小小的碗盆一并壘在一起。五顔六色帶圖案的小紙杯算是雜七雜八的東西裡最好看的，褶子邊整齊地圍出一個圈，有些像花。

制作食譜上面說要分離雞蛋的蛋白與蛋黃。

克斯科拿出自己做煉金實驗的架勢，認真地按照紙上步驟操作着，分離出的一碗蛋白放進冰鎮飲料的冰箱，他端來提前稱好的牛奶與室溫融化的黃油到桌邊，在操作前，謹慎地再看了好幾遍的注意事項，直到倒背如流。

右手握住手動打蛋器，左手把牛奶分批次倒到裝有油的器物裡。

洛亞芙尼聽着耳邊唰唰的液體攪動聲困意翻湧，一邊強打起精神期待看到對方的翻車樂子，一邊暗暗覺得這種時候實在很适合睡覺。

…………

窗外是适合出行的豔陽天。

室内是兩個絕望的烘焙白癡。

面粉不慎撒了好多在碗旁邊，白茫茫的一片，還有些粘在了圍裙上，女孩的臉上和手上也都是。

“要不，先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