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晴還沒反應過來,吳春花卻先叫了起來。
“咋回事?!”她瞪大雙眼朝葉開明看過去,“孩他爹,啥不成了?”
葉老二的視線從鏡子上拔出來,朝父女倆看過去。雙胞胎啥也不知道,伸着嗦得亮晶晶的爪子,一左一右地抱住葉開明的大腿。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
葉天明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一邊解釋一邊将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
“那咋辦?”
吳春花趕緊接過,放到一旁的衣架上。
“還能咋辦?”葉老二也湊了過來,挨着葉知晴坐下,“葉老大要是到畢業還沒找到工作,就得背着東西下鄉了。”
“呸!烏鴉嘴,知晴肯定能找到工作的。”
吳春花瞪了葉老二還不解氣,一巴掌拍在她大腿上,讓剛剛被撩起來的火氣都降下去不少。
摸摸自己被打疼的腿,葉老二委屈。
葉開明歎了口氣,原本周正的臉被愁容覆蓋。
“……機械廠最近人員變動,老廠長退休後上面空降了一個新廠長,這人不像老廠長那麼好說話,”葉開明深吸了一口氣,“閨女别急,我明天再去看看還有沒有别的工作。”
葉知晴哪兒能不急。
她可不想下鄉,每天苦哈哈地在地裡幹活。
可是……葉知晴朝葉開明看去,還是将所有的話全咽了下去。
“爸,你也别急,肯定還有别的辦法。”
“就是,”葉老二吹吹額頭上的劉海,臭美一把,“離葉老大畢業還有一段時間呢。”
話是這麼說,可工作哪兒能真這麼好找。
葉開明也明白這個理兒。
“春花,給我兩塊錢,”他拿起帽子戴在頭上,又把大衣穿上,“我去找老陳喝兩杯,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
老陳是肉聯廠的倉管,消息最靈通,葉開明準備去他那兒碰碰運氣。
知道他心裡難受,吳春花也沒有勸,幹脆利落地拿了錢遞過去。
臨到門口,還不忘囑咐一句。
“今晚有雪,早點回來!”
走到屋外的葉開明模糊地應了一聲,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
一家子烏雲罩頂,偏偏雙胞胎不會看臉色。
“媽媽,今天吃肉嗎?”
吳春花剛進門,腿就被雙胞胎給抱住了。
得虧葉開明是肉聯廠的車間主任,吳春花作為婦女主任的工資也不低,才能在這個普遍缺營養的年代,将這對雙胞胎被養得白白嫩嫩。
換個人早就被萌得應下來,但吳春花不一樣。
她鐵石心腸。
一手揪一個兔崽子的耳朵,嘴裡罵罵咧咧。
“你看老娘像不像一塊肉!”
夜色漸濃,屋外寒風呼嘯。葉知晴洗漱完,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卻被人扒了個滿懷。掀開一看,卻見葉老二這貨期期艾艾地蹭了過來。
“姐,我今天想跟你睡。”
葉知晴:“……”
“你放心,我裡裡外外都洗幹淨了,絕對不埋汰!”
她打死也不回去。
葉老大的房間可比她的好多了,炕也燒得熱乎,吳春花還在入秋時買了一床新被子,淘汰下來的舊被子塞給她了。沒有翻新的棉被,蓋在身上又硬又冷。
每到冬天她就喜歡蹭葉老大的。
而葉知晴小時候沒養好,落了個手腳冰涼的毛病。葉老二像個小火爐,葉知晴嘴上嫌棄,卻沒趕過她。
葉老二樂呵呵地往被子裡鑽,嘴還編排起來。
“姐,你說那什麼廠長也太閑了,幹什麼不好偏偏卡了你的工作,也不怕遭天譴!”
葉知晴正煩心着。
聽了這話登時便想給她一腳。
葉老二美滋滋地躺在炕上,見葉知晴沒說話支着身子看向她。
“不過,你這運氣也太差了。”
葉知晴:“……”
“睡不睡,不睡下去!”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早晚被葉老二這張破嘴氣死。正想踹她,恍然又想起白天發生的事,“對了,張翠翠處了個對象,你知道不?”
葉老二與她不同,這貨性格外向又愛臭顯擺她攢的發卡,滿家屬院就沒有她不認識的。
“啥?張翠翠處對象了,我咋沒聽說過?”
葉知晴:“……”
得,白期待了。
她吹滅床前的油燈,将被子往身上一蓋。
“睡覺!”
還想再說點什麼的葉老二趕緊将嘴閉上,老實的不得了。
萬籁俱靜,葉知晴甚至能聽到雪花落在地上的聲音。她直挺挺地躺了好一會兒,心中的煩躁越甚,壓根睡不着。她微微轉頭,葉老二早就睡成死豬。
睡姿還特别不老實。
手挽住她的胳膊就算了,兩隻腿環着她的左腿,稍稍一動這貨便抓得更緊。
葉知晴無奈,她剛剛就不該心軟把她留下來。
她實在睡不着,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門外突然傳來聲響。緊接着便是吳春花房間的燈亮了,又是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還有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原來是葉開明回來了。
“孩子都睡了?”
吳春花點頭。
風雖停了,屋外的雪卻有越下越大的陣勢。葉開明拍掉衣服上的雪,這才将大衣脫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挂在一旁。他神色清明,隻衣領上沾了點酒氣。
“他爹,老陳咋說?”
葉開明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