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床單上,不安分地躺着一身黑色衣服的段昀宴。酒精作用下,他像是越來越難受,五官逐漸擰在一塊,伸手去胡亂拽扯自己的襯衣領子,但有氣無力。
夜深人靜,張嬸早睡下了,方岩也跑掉了,就隻剩下因為可憐段昀宴還留在這裡的喻熙子。如果她不上去幫忙,估計隻能讓他一個人在這兒自生自滅。
狠不下心來的喻熙子,一咬牙,還是決定出手幫他一把,當是積德行善。
把毛巾放在一旁後,她俯身将段昀宴的手從衣領邊推開,小心謹慎地幫他解開了第一顆紐扣,然後第二顆。領口敞開後透了些氣,讓段昀宴瞬間平靜下來,臉上難受的表情消減不少。見他肌膚滾燙,又拿濕毛巾把他的臉頰、脖子都輕輕擦了一遍。
段昀宴慢慢熟睡,喻熙子才呼了一口氣,扶着酸痛的腰肢,坐到了床邊。不經意回頭一瞥,眸子中卻倒映了段昀宴一張矜貴睡顔。
不得不承認,段昀宴的五官長得是真好,幾乎沒有缺陷。酒精微醺下,整個人看着比平時少了幾分冷酷狠厲,多了些溫柔純情,莫名能吸引人的注意,甚至連呼吸時上下起伏的胸膛都透着極緻誘惑力。
喻熙子情不自禁,伸手撫上了段昀宴的臉龐,捎帶着指尖劃過他的濃眉,停留在了鼻尖。若有所思:如果他不總是闆着臉,蹙着眉,或許她會更願意與他親近。他冷漠疏離的樣子,總會讓人覺得畏怯。
忽然,微微顫動一下的睫毛,把喻熙子給吓了一跳,小心髒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慌亂中,她收回手來,迅速起身就要離開。可剛挪動一步,就感覺自己被人給拽住了。原來,是段昀宴迷迷糊糊中伸出手來,拖住了她睡裙的荷葉邊。
“都照顧你睡覺了,怎麼還不讓人走呀?”
喻熙子眉頭一皺,小聲吐槽。輕輕松開段昀宴的手後,順便幫他把被子往上提了些,以免空調溫度太低,把人給凍着。最後再檢查了一遍,沒什麼問題後,才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喻熙子長長舒了一口氣,奇怪自己怎麼會有剛才那種莫名的行徑。床上躺着的段昀宴,睫毛卻再次微微抖動了一下,嘴角勾起一點點弧度來,似笑非笑的,看着像是挺滿足。
“你知道嗎?你從沒有對我笑過。”段昀宴一雙眼睛深情望向喻熙子,說得委屈巴巴,像是被她給欺負了一樣,“哪怕一次,都沒有。”
嗯……她有這樣嗎?
回想着兩人相處的畫面,喻熙子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直視,卻讓她心虛,忽然間心跳加快,很快,越來越快,似乎就要喘不過氣來。直到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猛然間醒過來,才發現——原來,剛剛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好真實的夢,就像是身臨其境。
喻熙子努力撐開眼睛,望向天花闆,平複着急促呼吸。擡起手來随意往臉上一抹,額邊竟然還滲着絲絲汗珠。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連同身上也感到十分燥熱。
她知道了:一定是因為她昨晚忘記開空調,導緻房間裡悶熱,才會做這種奇怪的夢。
很快,她從床上爬起來,下了樓去。見張嬸在客廳打掃,正好開口問問:“張嬸,泳池的水換了嗎?”
“已經讓人換成幹淨的了。”張嬸邊擺着茶幾上的東西,邊擡起頭來看她,笑眯眯回答,“看你一直念叨,我今天一早就找人來換好了。熙子小姐要是想遊泳啊,現在就可以去。”
“太好了!”突然的驚喜,讓喻熙子高興得不行,“正好今天天氣熱,我去遊幾圈試試。”
自從在後院看見這個泳池,喻熙子可是期待了好幾天,想着什麼日子能下水。今天,終于是等到了。
她興緻勃勃地轉身準備回去卧室換泳衣,突然腦子裡閃過段昀宴的一張臉來,又回過頭問,“你家少爺,他起來了嗎?”
張嬸回答:“還沒有。”
昨晚醉成那副樣子,估計今天上午還有段時間要睡。喻熙子也不想去管那麼多,對張嬸點頭緻意之後便興沖沖地跑回了房間。
七月的天氣很是炎熱,但冰涼的池水,卻讓喻熙子感到一絲清爽。她有些生疏的技能,在遊動了幾圈後,才慢慢好起來。
一個人的泳池,遊得實在暢快,喻熙子幾乎忘記了時間的存在。直至感到有些累了,才緩緩遊到梯子旁,準備上來休息一會兒。
泳池岸邊,喻熙子随意捋了捋遮擋在眼前的濕發,翻飛四濺的水花,順着她的肌膚,落了一地。頭剛微微仰起,找到不遠處的座椅,目光流轉間,一道清冷矜貴的黑影卻蓦地闖入她的視野裡。
她内心詫異,定睛一看,卻見某人一雙眸子,正直勾勾地注視着她——卧室裡,窗台前,段昀宴一身黑色睡袍,筆直而立,薄唇抿成一線,淡漠疏離。
猝不及防,兩人已經四目相對,熾熱的視線交.纏萦繞在一起。
他不應該要睡很久嗎?
怎麼這麼快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