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樣的決賽每年都有,但打滿五局還是少見的,觀衆們尚且覺得稀少,更别提就處于其中的球員們了。
想必這場比賽過後,大家都會很難忘的吧。
拿着冊子的人這麼想道。
決賽。
第五局進行中。
比分11:9,白鳥澤領先。
及川徹焦躁着喘着粗氣,這一局對方的自由人已經勉強适應了白川七奈的發球,白鳥澤的生源還是不錯的。
雖然接的不是很好,但他們本來就不是依靠堅固防禦的隊伍,主要得分手段就是通過牛島的左路重炮,這一點,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改變。
已經被對方領先兩分了。
牛島若利又要扣球了,北川第一位于前排的及川徹和岩泉一,以及另一位副攻手一起組織了三人攔網。
及川徹做了個手勢,岩泉一和北一副攻心領神會。
‘攔住他!——’
這是此刻攔網手們共同的想法。
起跳的時機很準确,牛島的直線球被完全封死了。
隻能打斜線球,牛島若利的眼神一凜,一瞬間就将自己手中的球路改變,憑借着自己對球場的感知,猛力将球打向對面場地的邊角附近。
及川徹的眉毛狠狠皺起,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
這家夥,難道是不會累?
雖然早就知道牛島是個妖怪,但這已經脫離人類的範疇了吧。
竟然在決賽終局的時候,還維持着體力思考,在空中甚至還有餘力改打斜線,而不是想着直接大力突破攔網嗎!
及川徹這樣想的時候,顯然沒有考慮到自己已經站了五場的體力也算是不俗了,他們這些此刻站在場上的明星球員,在上面的觀衆們看來,有一個算一個,可都是怪物級别的。
會被接起來嗎?後排有……
就在及川徹思考着的時候,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落地回頭,還在身處半空的時候,一聲手臂碰擊球面的沉悶巨響從他身後響起了,随後是某人翻滾卸力的聲音。
被
——接起來了?!
還有昭示着這一事實的,是場外轟然響起的驚呼聲。
“哇!——那個七号!”
“啊?牛島的左旋不是超難接的嗎?!”
“不會吧,這種力度的球真有人能接嗎!”
人們驚訝的聲音和北一應援區的歡呼此起彼伏,将決賽終局的氛圍炒到了最熱。
白川七奈翻滾後自然擡頭看向了那枚被接起來的一傳。
啊,總算找到機會了。
雖然是左旋,但沒關系,這點剛剛他已經知道了,調整一下就接到。
不過,他瞥了眼棕發的二傳,是故意的嗎為了讓他能夠接一傳……所以放棄了不穩的單人攔網,避免球直接被打飛無法撲救嗎。
真是位不錯的二傳啊,以後估計會成為那種上電視的選手吧。
白川七奈這樣淡淡想着。
另外,大家都好像很熱情的樣子,他此時的心髒随着突然增大的人聲而跳動着。
白川知道,這是很自然的現象,就像心髒會随着巨大的音響不自然跳動一樣,但現在,他感覺,還挺熱血的,他不讨厭這種。
被卸去力道和旋轉的一傳,就這樣随着有力的弧線飄向了及川徹的頭頂。
果然
……這家夥超強的啊!
這是在場所有人對白川七奈不約而同的想法。
随着人聲而振奮起來的,還有北川第一的隊伍,有時候就是這樣的,隻要一球,一球就可以抹去陰影,一球就可以重振士氣
——排球比賽就是這麼神奇的事物。
及川徹幾步到位,從攔網切換成二傳手勢,來到網中間的他,迅速觀察着網對面的情況。
對面副攻察覺到他的視線,幾乎是不做思考的,對岩泉一進行了密不透風的嚴防死守,瞬間,白鳥澤前排三位全部到位,準備随時對岩泉使用三人攔網
——休想輕易拉回比分!
岩泉一這整整五局都是這樣被針對的,沒辦法,被針對是王牌的宿命。
及川徹眼睛餘光看着這熟悉的布局,恍惚間感覺一切都重演了,又是這樣,對于這樣的情況,他也算是用了千方百計了,結果是可以預見的,他到現在也不能很好地正面突破這種困局,到最後……結局也隻會是牛島得分。
本來已經麻木地從以往的應對方案中挑選一種,決定好戰術了,但不知道是因為長時間站場的疲憊還是其他原因,及川徹的動作突然變形了。
或許是因為過多的汗水,或許是因為積累的疲憊,本來要托向身前的球突然脫手,傳到了身後。
诶,失誤了嗎。
及川徹的瞳孔睜大,他看着球從自己的手裡脫落,去了不該去的方向。
有些詭異的。
他此刻的心情竟然說不上多麼痛苦,而仿佛對自己的失誤早有預料一般,一直強繃着的注意力終于脫線的那一刻,他感到無力的同時,竟然……還感到了一絲不該有的放松。
‘早這樣不就好了’,‘早認輸不就好了’,‘反正也赢不了什麼’……
類似的想法不可避免地争相随着那點放松湧上及川徹的大腦,而後帶來的,還有鋪天蓋地的,委屈感。
所以……到底為什麼啊!為什麼啊混蛋!
為什麼偏偏!偏偏就讓他在這個時候失誤!
這股要強的委屈感湧上心頭,讓及川徹一時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此時位于後排的白川七奈的莓紅色眼睛亮了亮:!。
啊,目前場上隻有兩個主攻,如果這球不是傳給二傳前面的那個主攻手的話,看着也不像是和中間副攻配合的快攻,那就由位于二傳身後的自己來打嗎。
所以,這是給自己的球吧,給自己這個後排主攻的球。
白川七奈那雙一直盯着球的,莓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他稍微判斷了一下上步距離
——好,打了。
就在及川徹面對自己的托球失誤感到無措的時候,他那已經自暴自棄、半麻木的、一片漆黑的感知裡面,突然多了些什麼東西。
有什麼‘東西’升起來了!
是什麼……
根本來不及細想,劇烈的‘飓風’就直接闖入了他因為失誤而驟然麻木的黑色感知裡。
從神經末梢的感知沖了過來,起初是能感受到微風,而後他的發絲和衣物也被‘風’吹動着鼓動起來。
黑暗被飓風強勢裹挾着撕裂,柔和的白光刹那間充斥了他的感知。
及川徹此刻也忘記了自己古怪的情緒,而是順着重新恢複的感知,下意識地擡頭望去:
本來是失誤的托球方向的終點,竟然猛地竄出了一個身影!
蜜糖色的瞳孔再次微微張大,隻不過這次裡面沒有恐懼和後悔的灰暗,而是帶着一抹亮色,就像是人類看見自己喜歡東西的一種本能反應。
白發少年的腳下仿若有飓風升起,踏步的聲音十分清亮。
“咚——”的一聲之後,長了翅膀一般,但又和那不一樣。
左手伸出,引臂的同時帶動身體鎖定方向,右臂向後伸展,白川七奈的整個軀幹都展開地十分充分。
衣角翻飛,穿着長護膝的白發少年扣球的模樣,在及川徹眼裡,印下了深深的烙印。
那雙莓紅色,十分顯眼和水靈靈的眼睛,此刻完全睜開了。
啊,原來那應該是一雙眼尾圓潤的桃花眼的嗎。
不合時宜的想法在及川徹心中莫名升起了。
此時那雙眼睛裡的,被莓紅瞄準着的,正是那顆被自己脫手托過去的‘壞球’。
而對方此時的動作
……是要扣嗎?
但是——
那個真的不好扣啊!
白川七奈可不知道自己隊的二傳在想什麼,他隻知道
——把傳給自己的球扣下去!
——是主攻手不二的職責!
不能做到這點的話,他就不會選擇成為主攻。
球的高度和狀态觀察完畢。
一切都映入了那抹命定的莓紅色之中。
打法,已經浮現于腦海。
選擇,已經無需再猶豫。
白川七奈就這樣把手臂揮舞了下去。
雖然他現在已經很少打扣球了,但刻入骨子裡的本能是無論如何都丢不掉的東西。
——攻手本能。
‘天生就是當主攻的料’、‘白川雖然長相秀氣但打起球來卻意外有王者風範’、‘果然白川是王牌吧’……
類似于這樣的話,都是很久以前,曾經的隊友對白川七奈的評價。
其中更有甚者,是這樣評價白川的
——‘會寵壞二傳的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