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姑姑便沒有再躲,隻是略微側身,受了半個禮,細細打量寶钗片刻,眼中滿是贊歎:“真是好品格,便是在京都也少見呢!”
薛母心思一動:“依姑姑看,寶钗有幾成的希望中選?”
陳姑姑先問寶钗讀什麼書,日常做些什麼,又叫她寫了幾個字,寶钗都一一照做。陳姑姑沉吟片刻,說道:“單論相貌人品,便是做公主伴讀也是盡夠的。隻是……”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但薛虯和薛母都明白,選伴讀不止看本人,也要看她背後的家族勢力,要想選上,還得家族使得上力才行。
薛虯:“母親和妹妹隻管準備選秀,其他的便不必管了。”
薛母果然便不管了,笑呵呵給陳姑姑安排住處:“绛雲閣距離寶丫頭的院子近,又清幽安靜,方便姑姑教導,你便住在那裡吧。”
陳姑姑應是。
薛母:“月例便按一個月十兩銀子,四季衣裳鞋襪、逢年過節另有節禮紅封。”
這待遇相當優厚,哪怕隻能做幾個月,也有将近百兩的銀子,更别說若教導得好,主家還會額外賞賜,若得了主家青眼,将她多留幾年,甚至留下奉養也未可知。
陳姑姑道了謝,跟着丫鬟下去安置了。
等人出去了,薛虯對寶钗意味深長道:“陳姑姑久侍宮闱,對宮廷内外十分了解,你有什麼不懂的盡可以問她。”
寶钗便明白了,大哥已經打點好了,可以問一些隐秘的事,不用顧忌太多。
她對薛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薛虯收回目光,又說:“規矩也就罷了,寶钗從前最愛讀書,父親也說寶钗聰慧不輸男兒,功課也該再撿起來。”
這點薛母也是贊同的,寶钗打小就愛念書,每日都要花三四個時辰念書寫字,小小年紀,難為她也坐得住。隻是去年她的先生因家中有事請辭,還沒找到新的先生,薛父便猝然離世,一時顧不上寶钗。
寶钗也懂事,見薛蟠不頂事,薛母一個人打理内外,忙得焦頭爛額,就主動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倒顧不上念書了。
薛母看在眼裡,如何能不心疼,隻是從前沒有辦法。如今外頭有薛虯頂着,薛母管理内宅得心應手,倒不用寶钗操那麼多心了。
她道:“既然如此,便給寶钗尋個合适的女西席吧。”
頓了一下,薛母看向薛虯:“莫非你連寶钗的西席也找好了?”
“沒有。”薛虯搖搖頭,“何必另尋什麼西席,咱家不是現成就有一個嗎?”
薛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教導薛蟠的先生,連忙拒絕:“不妥!哪有叫外男教導姑娘的道理?”
薛虯便道:“旁人不讓外男教導家中姑娘,是因為男子與女子學的東西不同,但寶钗既要入宮,旁的也就罷了,史書經義卻要多學一些,這些東西女子卻是教不得的。”
不是薛虯性别歧視,而是現狀便是如此。女子讀書隻為不當睜眼瞎,多以女德女誡為主,了不得學幾本詩詞,旁的便不如何學了。既不學,又如何教呢?
薛母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什麼。她自己沒什麼學問,隻是認得字罷了,還是成婚後薛父教的,卻也知道讀書有用。她的女兒要到那吃人的地方拼命,自然是手裡的刀劍越多越好,她做母親的,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終究隻是一歎:“那也罷了,我叫人支一架大屏風,再多派幾個人伺候着便是,即便傳出去也沒人能說出什麼。隻不知先生是否願意。”
先生當然不願意,但薛虯把錢給到位,他也就屈服了。
唯一受傷的就是薛蟠,畢竟他的學習進度與寶钗不同,不過他反正本來也不怎麼聽,若能受寶钗刺激多念兩頁書,對他來說也是好事一樁呢。
此事就這麼定下了。
薛虯還有事忙,不便在這邊久留,略坐一會兒便告退了,走之前又想起一件事,回頭說道:“明日我去拜訪孫老,寶钗與我同去吧,讓他再給你把把脈。”
寶钗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