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是常給勳貴人家看病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該爛在肚子裡。
王熙鳳忙給賈母捶背,“老祖宗、太太,你們先别哭,先讓太醫說說寶玉傷勢如何。”
賈母和王夫人暫時收了哭聲。
王太醫恭敬道:“寶二爺背上都是皮肉傷,力道沒吃進肉裡,沒傷到筋骨,待我開些藥,老夫人再叫人使勁将傷處的淤血揉開,配合内服活血化瘀的藥,慢慢養着就好。”
他叮囑道:“揉開的時候定要用力氣,否則淤血積淤,反倒讓皮肉壞死了。”
像寶玉這樣千嬌百寵的公子哥,就怕他一嚷着疼,就沒人敢下力氣,反而壞事。
賈母含淚點頭,“你再瞧瞧他頭上的傷。”
白布解開,見到一個銅錢大的傷口,王太醫:“......”
“這個也沒有大礙,隻注意着不碰水,傷口愈合期間吃的清淡一些,避免留疤就可以了。”
賈母:“那寶玉為何還不醒?”
王太醫斟酌道:“腦部是人身上最複雜的地方,傷勢可大可小。不過我已檢查過了,寶二爺頭上沒有淤血,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醒。”
王熙鳳道:“您聽聽,我就說寶兄弟是有造化的,還有老太太的福氣庇佑,肯定沒事。”
有了王太醫的保證,賈母半放下心,拿了藥就讓力氣大的婆子給寶玉揉背後和屁股上的傷。
黛玉和迎春惜春都避出來。
惜春用力吸了兩口氣,道:“三姐姐也不在這兒,該不是已經回去了,正好跟我們錯過了?”
“太太叫她給寶玉抄經文祈福。”
幽幽的聲音在三人背後響起,把黛玉三個吓了一跳。回頭一看,就見李纨遊魂一樣跟在她們身後,見她們轉頭,僵硬地笑了笑,“這會兒探春還在太太那兒。”
事實上,探春是被拘在太太那兒抄經。
一聽到寶玉大鬧學堂,頭破血流還昏迷不醒,趙姨娘沒遮掩住自己的幸災樂禍,私下說了幾句閑話,說是寶玉最好醒不過來,她的環兒就能出頭了。
太太正是着急上火的時候,聽了這話哪裡能忍,當下便叫了探春和賈環一起到她房裡抄經祈福。賈環坐不住,趁王夫人不在跑了,探春實誠,老老實實抄經,生生熬了一夜。
她早上來的時候,還見太太正房裡點着燈。
這些李纨不好跟黛玉幾人說,隻道:“你們要是找三丫頭,就去太太那兒。”
說不定能把人喊出來。李纨擡眼望向天邊的豔陽。
黛玉不知她的想法,拍了拍胸口,墊腳往她身後看了看,拉着李纨離門口遠一些,輕聲問:“大嫂子是要回去了?”
李纨道:“老太太說人多不安生,不必擠在這處,等寶玉醒了再來不遲。”
黛玉趁機道:“聽說蘭兒也挨了打,是昏迷着回來的,他人醒了嗎?”
李纨人更僵硬了一些,道:“他運氣好,沒傷到頭,回來不久就醒了。”
“寶玉這裡既用不上我們,那我們一起去看看蘭兒。”黛玉便提議,她半開玩笑道:“省的蘭兒以為都沒個人關心他。”
“不用!”李纨陡然提高了聲音。她太急太倉惶,嗓子都劈了,眼珠不住顫動,有掩飾不住的惶恐。
“大嫂子?”惜春愣愣喊了一聲,連她都看出李纨的不對勁了,“是不是蘭兒出事了?”
迎春跟着道:“王太醫應該還沒出府,叫人追上去興許還能攔住。”
“不必了,蘭兒沒事!”李纨斷然拒絕,随後也不理會她們,匆匆離去。
“大嫂子好古怪。”惜春看着她的背影道。
迎春跟着點頭,“她該是最關心蘭兒才對。”
黛玉跟芙蓉對視一眼。
李纨剛剛的反應,擺明了她一定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