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見撫适時的表露出自己的擔心,和剩了一個溫柔耐心的兄長,應該會有的反應:“是朋友嗎?”
小赤井手裡握着的勺子頓了一下。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
“是負責帶我們班的老師。”小赤井沒忍住用勺子戳了戳碗裡的東西。
他在學校中一直受到其他同學的歧視,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學校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是這個老師從來沒有制止過其他學生對他的不好行為,一直都在默許和視而不見。
但另一方面,他又在一些小事上十分照顧小赤井,是在一大群歧視當中,從來對他不會不公平的少數人。
這樣小赤井對他的感官一直以來都十分複雜。
“還真是熟悉的人啊。”春見撫已經放下了手裡的餐具,端正神色去聽對方說話。
在這種莫名嚴肅起來的氣氛中,一直被當作背景音的新聞播報聲更加清晰起來。
“近日原因不明失蹤的青年男子數量有所增加,請各位市民務必做好必要的防護準備。”電視裡播報新聞的記者還在不斷地說着,“下面将再次重複失蹤人員名單,以及他們失蹤時所穿的衣物和近日的照片,如有發現失蹤者,請與當地的警方進行聯系……”
聽着這條新聞,小赤井有點說不出自己究竟是什麼感覺。
實際上更多的是茫然,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态度去對待這件事。
“還真是不得。”春見撫聽着新聞報道,忍不住跟着擔心了起來,“希望他會沒事吧。”
小赤井也心情複雜的附和了一句:“是啊,希望他能平安回來吧。”
春見撫看着小少年緊緊皺在一起的眉毛,忽然正色拍了拍他面前的桌子。
力度并不大,卻能讓剛才還在出神的少年回神。
“不過按照這個新聞報道上說的,是原因不明的男性失蹤。”春見撫神色認真又擔憂,“秀君也要保護好自己呀。”
這句直白的關心一瞬間就讓小赤井耳尖染上粉色,“我知道的……不會有危險的。”
他來來回回走的路,也不過是從學校到家裡這一段路。
他都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了,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危險。
非要說的話,也就是撿到春見撫那一次。
想到這裡,小赤井才忽然意識到。
自從春見撫住進他家裡,他已經很久沒有獨自一個人去過那片河堤了。
明明以前隻要心情不好就會去那邊……
小赤井心頭微微一顫。
好像……他也很久沒有心情那麼差過了。
“在想什麼?”春見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在剛才小赤井說完那句話之後,臉色忽然不知所以的變來變去。
一會陰沉一會又好像要自己炸毛一樣。
“沒、沒什麼。”小赤井欲蓋彌彰的咳嗽兩聲,“從學校到家裡這段路我都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了,ku哥你就放心吧,肯定不會有事的。”
“而且。”小赤井眼神亮晶晶,但偏偏語氣又一種故作不在意的口吻,“不是還有你之前教我的那些防身術嗎。”
說到這個,春見撫不由得心虛了片刻,
他哪裡會什麼防身術,都是簡化過的一些殺人招數。
再加上小赤井本身就有一些從英國軍方帶來的基礎底子,學到的東西反而有種自成一派的架勢。
“好。”春見撫也有意識的跟着小赤井一起轉移話題,“不過如果真的察覺到什麼不對,一定要第一時間給麥爾先生他們打電話,或者聯系我。”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沒有組織的監控下,養一個真的完全按他的心意去長的孩子。
春見撫可不想看到小赤井還沒長成就提前夭折。
雖然他也不是不能複活死了的人……
春見撫用手按了按心髒的位置。
不,還是盡量把可憐的小赤井好好養大吧。
“說起來。”小赤井并沒有察覺到某個大人心裡已經快要打結的思緒,“ku哥你是真的很喜歡日本的傳統服飾啊。”
在住進小赤井家之後,春見撫自然也是去購置過自己的衣物的。
但比起衛衣一類的常裝,春見撫選購的意向更加偏向于和服。
還都是很典雅的款式。
小赤井總感覺這些衣服好像哪裡不對勁,但是不了解日本傳統文化的他,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是的。”春見撫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但這種無傷大雅的小問題,他從不吝啬于回答,“可能是我更習慣于這樣穿吧。”
看來之前ku哥加入的那個黑色勢力,還是個日本比較傳統的極道組織啊。
小赤井這樣想着。
然後自己在腦海裡腦補出剃着武士頭,身上穿着武士服飾的男人們,渾身紋身散發黑氣圍坐在一起的畫面。
随後他就被自己腦補出的畫面雷了一下。
那種畫面怎麼看怎麼都跟他家春見哥不是一個畫風的吧?
忽然,他像是意識到什麼。
春見撫身上穿的這種和服,好像和他印象裡日本武士穿的那種不太一樣。
腰帶更加厚重複雜,長長的寬大袖子。
寬松的後領口,還會在春見撫每一次低下頭的時候,露出一截雪一樣的後頸。
小赤井再度陷入知識盲區,于是習慣性的向春見撫求助:“ku哥。”
“嗯?”
“ku哥你的和服好像和我之前見過的不太一樣。”小赤井一邊腦子裡想着自己腦補出來的那些事,一邊握了一下春見撫款大和服的袖子,“這樣寬大袖子的款式不會影響ku哥你平時活動嗎?”
春見撫沒想到他會在意這種細節,垂眸睫毛輕顫片刻。
是啊,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下意識的就會去選擇女款的和服了呢?
“可能是因為。”春見撫頓了一下,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猶豫好笑。
隻不過是要在小赤井面前坦白自己穿的是女式和服而已,穿都穿了,為什麼要不好意思說呢?
還是……還在不甘心在他面前承認什麼。
想要試圖在對方面前抹去,深深附着在自己軀骨上的另一個靈魂。
但這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不把自己和那個人混為一談的人了。
如果告訴他,眼前的少年也會追問吧?也會開始好奇那個人吧?
春見撫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語氣也溫柔依舊:“因為我穿的這個,是屬于女式的振袖啊。”
小赤井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
好奇心讓他在聽到這個回答的那一刻差點想要追問。
但莫名的,小赤井看着那雙明明和之前沒有變化的紫色眼睛。
他感覺他好像很抗拒。
“诶,這樣啊。”小赤井若無其事的放過了這個問題,像是沒察覺到春見撫一個男生穿女式和服有什麼問題一樣,“ku哥你連女式和服都能駕馭呢,不愧是你。”
春見撫聽過無數人對他女裝的贊美。
這麼生硬的還是第一次聽。
但他忽然就覺得心口有什麼悄然破開了一條縫。
仿佛有什麼熾熱的東西忽然跳動了一下。
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