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這樣喧嚣的環境給了綠川明勇氣,又或者是春見撫現在的态度讓綠川明擡過熟悉。
綠川明自己都感覺自己膽大包天,居然就那麼抓住了春見撫拿着吹風機的手腕。
春見撫一頓,但是沒有躲開。
他的指尖比常人微涼,穿梭在綠川明發間,有一種别樣的感覺。
春見撫的動作太溫柔,溫柔到讓綠川明總有種超越現實的勇氣。
綠川明借着吹風機的呼呼風聲,低低的喚了一聲。
“ku。”
春見撫感覺那一刻,差點要拿不穩自己手上的吹風機。
他垂着長睫,也借着風聲自欺欺人:“嗯。”
綠川明猛的擡頭看了過去。
而那人的手卻極快的按住了他的眼睛,不肯讓他看自己現在的表情。
可本就是無心的遮掩,自然是綠川明一扯就撤去了。
他藍灰色的眸子仿佛又燃起了什麼情緒,像是已經認命的人,忽然又看見了希望。
春見撫隻能自己狼狽的扭開頭。
然後摸了摸綠川明已經幹燥的發尾,關上吹風機,轉身就想走。
可誰知,在吹風機落在桌面上的下一秒。
那隻春見撫再熟悉不過的手就捏住了他的後頸。
熟悉到春見撫甚至已經下意識不對他設防了。
而屬于對方的氣息又極快的接近了,春見撫快要能聽得見對方睫毛撲閃的聲音。
而就在雙目對視的前一秒。
春見撫猛的拽了一下綠川明浴袍的領子,閉着眼微微俯身。
一個輕輕的親吻落在了春見撫的眉心。
一觸即分。
春見撫忽然感覺那一刻他的呼吸有點困難,但也清楚的知道,那也僅僅是錯覺罷了。
他已經不需要和正常人一樣的呼吸和心跳,又怎麼會因為一點點的情緒波動,而出現生命都被桎梏的感覺呢?
于是在那抹溫熱離開之後,春見撫吐出一口濁氣,而後輕笑着和綠川明拉開了距離。
頂着男人灼灼的目光,春見撫笑容不變。
他又張口,仿佛吐露字句間都會被那些話語灼傷自己的口舌。
也不知道對面的人聽到這些話,會不會難過。
“怎麼這麼忽然?”春見撫向來溫和的目光變得意味幽深起來,甚至主動伸手攬住了綠川明的脖子。
春見撫手臂收緊,迫使綠川明跟着他的力道俯下身去。
卻又不敢太用力,叫人覺得不舒服了。
“雖然我不介意真的通過這種方式來發洩一下。”春見撫盈盈笑着,但在綠川明看不見的後方。
那交纏着,構築他脖子的手,雙指正死死的絞在一起,用鋒利的甲緣嵌入肉中。
他怎麼可能真的舍得對眼前的人說這樣的話?
“不過如果是蘇格蘭的話……恕我拒絕。”春見撫微微眯起眼睛,眼尾愉悅的上揚着,語氣輕緩卻帶着點調侃,“我也不想在接吻的時候,被胡茬紮臉。”
綠川明在春見撫第一句話說說出口的時候,就已經感覺不對勁了。
當他真正明白春見撫想說什麼之後,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忽然湧上了心頭。
可是偏偏他又知道。
那絕對是他的戀人,而不是别的什麼人。
這樣說着拒絕的話,把自己放在了輕佻的角度。
用暧昧的态度回避着過去,卻又會優柔寡斷的一次次心軟。
綠川明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或者臉有什麼魔力。
能讓眼前的亞圖斯一次次的露出不該出現的神情。
綠川明知道他是,但也因為如此,才更覺得無力。
為什麼不幹脆把他和零的身份上報組織?
或許這樣他還能真的有理由去說服自己恨眼前的人。
可偏偏亞圖斯沒有。
綠川明頓了頓,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看着春見撫。
用視線一寸寸掃過春見撫臉上的每一個角落。
或許用另一個身份,在另一個時間遇見,那份感情才真正應該光明正大的存在。
“抱歉。”
綠川明知道自己現在該說點更加圓滑的東西。
但他沒有zero那麼強大的核心,此刻隻覺得嗓子堵得慌。
他忽然想知道,那天在櫻花樹枝頭其下,撫勸他去接受公安部的招攬時,究竟有沒有想過現在的這幅情況。
綠川明擡手握住春見撫的小臂,微微用力扯掉了對方的手。
交纏着的雙手猝不及防的被拉開,指甲在手指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紅痕。
或許很痛。
但春見撫的大腦有些麻痹,此刻感知不到那一點疼痛。
那一點十指連心的痛楚此刻也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了。
綠川明的身影很決絕,在拉開春見撫的手後,徑直回了房間。
獨留下春見撫一人站在那裡,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他用指腹輕輕碰了碰自己手上的傷口,輕輕按壓能過看得見滲出的暗紅色。
還有半截連着點血色的指甲卡在了指蹼的位置上,拔下的時候還有些困難。
糟糕透了。
而綠川明回到自己房間後,也隻是怔愣地站在原地。
他呆呆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
那是在決定卧底後,就蓄起來的,也是為了讓自己這張過于年輕的臉看起來成熟一些。
但是……
接吻的時候真的會被紮到嗎?
綠川明抿了抿唇,而後走到床頭櫃邊上,伸手拉開了抽屜。
他把那枚禦守又拿了出來,輕輕握在掌心中。
他現在恐怕還不能摘下它。
因為這小東西可能還沒吸收幹淨他的心意,不然為什麼……
剛才在親吻亞圖斯眉心的時候,心髒會跳的那麼快?
……
這樣微妙又安穩的相處持續了很久。
或許那些心照不宣會出現在他們相處時的每一個細節中。
一個擡手就會知道對方想要的是什麼,一個對視就能知道對方的意思。
可偏偏誰也不承認,誰也不能承認。
也是捱到了冬日飛雪的時候,前一日剛有洋洋灑灑的雪鋪在了前院。
也是一日起早,被組織變相流放的二人組,也能有了相當懶散的心态去看窗外的風景。
飛雪早就停了,十一月還不算冬,可偏偏已經稱得上冷了。
可偏偏上午的陽光又很烈,曬不化積雪,平白晃得人眼暈。
綠川明洗漱完,毛巾還搭在脖子上。
出了房間一擡眼,看見的就是坐在窗邊,拄着臉看着窗外的春見撫。
那人瞧着就懶懶散散的,發絲相當乖順的垂在臉邊,不知道是睡相好還是起得早什麼的。
綠川明心中一動,用毛巾擦了擦鬓角的水珠,然後收好洗漱用品,轉身向春見撫那邊走去。
“在看什麼?”
他也跟着把視線投過去。
入目一片耀眼的白。
“下雪了啊。”綠川明自問自答,很快又聯想到了什麼,“估計很快也要降溫了。”
他轉頭看向身側的春見撫:“亞圖斯有冬衣嗎?”
春見撫向來是對冷暖沒什麼阙值的,也隻是單純的知道什麼是冷熱罷了。
但綠川明這樣問了,他也不好直說。
“沒有。”春見撫輕輕搖着頭,似乎又是覺得這樣說話太過冷淡,補上了一句問候,“蘇格蘭你呢?”
綠川明則是很認真的回想了一下。
如果是普通的厚衣服,他還是有的。
但如果真的要入冬,那些厚重的大衣和羽絨服還是要準備的。
于是綠川明也很幹脆的搖頭:“看來也是時候該去添置一點新衣了。”
聽他這樣說着,某人自認為心領神會的已經拿出了手機。
界面調整到了撥号界,就差找到一個好用的跑腿工具人,前去幫忙買點新衣服了。
綠川明看他拿手機就知道他要幹什麼,哭笑不得的阻止:“别。”
春見撫也擡頭看着站在身側的男人,表情難得的迷茫。
“剛巧是初雪,不想一起出去逛逛嗎?”綠川總喜歡在說這種話的時候,特意模糊些什麼。
“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踏初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