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最後,即便是貝爾摩德,也忍不住沉默了一瞬。
而後,她将看好戲的目光投向琴酒:“啊啦,琴酒,這要怎麼辦呢?”
波本那雙讨厭的紫灰色眸子依舊在相當挑釁的看着琴酒。
銀色長發的雙手不爽的輕嗤一聲,在片刻後,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槍。
他綠眸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殺意和不爽,冷冷的對着波本吐出一個滾字。
而後看向貝爾摩德。
琴酒:“庫拉索人現在在哪裡?”
“她沒說哦。”貝爾摩德輕笑,“呐,琴酒。”
“該去把我們的庫拉索帶回來了。”
“當然。”琴酒說着,視線的最後還是落在了安室透身上。
安室透一頓。
安室透當然知道琴酒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他們去帶回庫拉索,而他……
要把亞圖斯帶回來。
……
孩子們帶着庫拉索在前方走着,春見撫帶着灰原哀在後方嘀嘀咕咕的拉幫結派。
江戶川柯南站在中間,虛着眼前後看看,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有點多餘。
他猶豫了片刻,然後湊到一大一小之間:“喂,灰原,你們從剛才開始一直在說什麼?”
小偵探眉毛皺到一起:“該不會是那個大姐姐的身份有什麼問題吧?”
“啊,這個。”灰原哀雙手抱臂,“确實是有一點。”
春見撫也皺眉歎了口氣:“那孩子是朗姆……”
“她是朗姆!?”
春見撫眼疾手快的捂住小偵探的嘴,對着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無奈的彎彎眉眼:“好孩子,聽我說完?”
江戶川柯南呆呆的眨了眨眼,然後慢半拍的點點頭。
“那孩子是庫拉索,曾經是朗姆手下的人。”春見撫無奈的在心中歎了口氣。
曾經庫拉索為朗姆做的事情越多,得到的信任越多,現在就從更高的地方往下跌落。
他猶如一尊從高處神壇跌落的女神像,隻要有半點插曲挫折就會粉身碎骨。
不然以庫拉索的能力來說,組織是不可能派她來做道具世界卧底名單這種事情的。
畢竟這東西被放在日本公安警察廳内,一旦盜取名單的行為被抓住,庫拉索必定是逃不掉組織的一槍爆頭。
“不過現在朗姆已死,他的權柄開始土崩瓦解,庫拉索那孩子也不過隻是一個可憐人。”春見撫眉宇間社會之不去的擔憂和愁緒,像是正在為庫拉索渺茫的前程而擔憂。
“她現在雖然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并不算得一件壞事。”春見撫輕聲呢喃着,“倒不如說,這是她十足的幸運,是上天都想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兩個假小孩全都楞楞地看着春見撫,他們總感覺春見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内心想的似乎不僅僅是庫拉索。
而就在三人一錯眼的這功夫,三個小孩居然已經拉着庫拉索跑到了摩天輪排隊的長廊上。
春見撫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小偵探的後背:“你剛才應該已經報警了吧?”
江戶川柯南一僵,他以為自己剛才的行為相當隐蔽,居然還是被春見哥哥看出來了嗎?
“我沒有要譴責你的意思,柯南君。”春見撫把兩個假小孩一起往那邊推了推,“隻不過這件事情恐怕普通的搜查一課處理不了,最好還是聯系安室君那邊。”
“……但是無論如何,現在最重要的是。”
他的話說了一半,有些惡趣味的停在這裡,觀看兩個假小孩屏息凝神的嚴肅表情。
“是什麼?”江戶川柯南明顯要更加沉不住氣一些。
而實打實跟春見撫曾經生活過一段時間的灰原哀,則是多少有些了解這家夥的惡劣趣味。
但是小姑娘也沒有說破,而是同樣用看好戲的目光看着江戶川柯南。
“當然是……”春見撫忽然輕輕笑了一下,“陪着孩子們,還有那位庫拉索小姐好好的玩一玩了。”
“好不容易來了一次東都水族館诶。”春見撫甚至還長了眨自己故作無辜的紫色眼睛,“柯南君不想去玩嗎?”
江戶川柯南:……
玩個鬼啊!幼稚的大人!
……
大半天都是跟着孩子們一起跑東跑西,等到一天的行程下來,幾個孩子也早就已經累得精疲力盡。
“那麼好了,大家。”春見撫蹲下身子,挨個摸摸小朋友們的頭,“今天玩得開心嗎?”
“超——棒的!”小島元太最先興奮的附和,他還在玩的過程中被庫拉索從危險邊緣拉回過一次,此刻對這個本就長相漂亮的姐姐好感度暴增,“希望下次有機會還可以和大姐姐一起到遊樂場來玩!”
“是啊是啊!”吉田步美也還沒從興奮中緩過勁來,“大姐姐約好了,下次還要一起玩哦!”
庫拉索眼神此刻溫柔的和那個黑色組織沒有半分關系,宛如一個真正一直生活在陽光下的天使。
“好,有機會要再一起玩哦。”庫拉索也對着他們微笑點頭。
圓谷光彥則是有些遲疑:“但是我們還沒有幫大姐姐找到她的朋友吧?”
圓谷光彥看看春見撫,又看看庫拉索,明顯是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這個富有責任心的小朋友還有些放心不下。
“安心。”春見撫摸了摸他的腦袋,語氣溫和卻帶着一種令人忍不住信服的力量,“我會一直陪着這位小姐在這邊找他的朋友的。”
灰原哀此刻也跟着勸說:“春見哥哥也很厲害的,安心吧光彥。”
江戶川柯南雙手背在腦後,無奈的挑起自己單邊的眉毛:“而且這麼晚了,光彥你媽媽也不會讓你繼續在這邊玩了吧?”
一句話,讓剛才還活力滿滿的三個孩子頓時蔫了下去。
庫拉索和灰原哀幾乎是同時用不贊同的目光看向了江戶川柯南。
春見撫雖然沒說什麼,但行動上直接從後方将小偵探雙手抱了起來,然後單手捂住他的嘴。
“好了,大家。”春見撫輕輕笑了笑,“博士來接你們的車到了。”
幾個小孩子往那邊看了看,一眨眼就看見了阿笠博士那輛黃色的甲克蟲。
在禮貌的道别後,三個小朋友都坐上了阿笠博士的車。
會員哎,最後複雜的看了還站在原地的三個人一眼,還是扭頭鑽上車。
她不太放心,博士和這三個小孩子自己回去。
除了安全因素考慮,還要看着阿笠博士,不要趁着她不在,就和那三個孩子一起吃熱量過高的快餐。
黃色的甲殼蟲一騎絕塵,三個人正在原地看着那輛小車順着公路遠去。
而且幾乎是在下一刻,一輛白色的馬自達,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了三人面前。
車窗搖下,一顆金色的腦袋探了出來。
安室透眼神複雜。
“先上車。”複雜歸複雜,安室透做事還是沒有半分拖泥帶水,“詳細的情況我們慢慢說。”
金發的公安開着車往警察廳那邊趕去,而一路上也簡單向幾人說明了,有關世界沒底名單和琴酒抓住他們幾個審問的事情。
庫拉索坐在後排,一開始是一臉迷惑和茫然地聽着他們說這些事情。
到後來,庫拉索的表情已經從恍然大悟變成了苦笑。
“所以,其實我原來的身份是一名罪犯是嗎?”庫拉索沒有歎氣,隻是臉色有些發白。
她性格向來堅毅,此刻下定決心,接受自己的身份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那麼現在,庫拉索小姐。”春見撫柔聲詢問她,“你想要回到組織嗎?”
庫拉索瞳孔皺縮。
她還以為在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後,自己就會被眼前這個被叫做安室的男人帶回警察廳。
“什麼、什麼意思?”庫拉索有些不敢置信。
“你們難道不是想要我知道的那些情報嗎?不需要我去恢複記憶嗎?”
庫拉索的語氣有些快,向來溫柔平和的聲音中也帶上三分急迫。
江戶川柯南有些感歎,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組織成員……當然了眼前這個春見撫不算。
“這是你需要自己做出的選擇,庫拉索小姐。”春見撫溫柔的看着她,輕輕用手掌摸了摸眼前女人的頭發。
那樣的眼神讓庫拉索有些不自在,總感覺這個摸着他頭發的青年不是眼前看着仿佛20多歲的模樣,而是一個早已垂垂暮的老年人,那眼神總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和慈祥。
庫拉索強行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正軌上。
她沉默了片刻,那雙異色的眼睛逐漸堅定下來:“我想要想起來。”
“那時候我該背負的命運。”
“喂喂,兩位。”安室透在前面開着車,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打斷插嘴了片刻,“你們就這樣當着我一個公安警察的面說這些真的好嗎?”
春見撫無辜地看向他:“畢竟庫拉索小姐,也隻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
安室透一頓。
受害者……嗎?
……
“琴酒,在東都水族館摩天輪這邊發現了庫拉索的身影。”
“收到。”
天幕已黑,五種顔色的彩色燈光交彙在空中,從摩天輪的輪艙上往下看,能夠看到相當靓麗奪目的景色。
庫拉索此刻和春見撫面對面坐在輪艙上,慢慢地相視一笑。
“如果你的假死順利的話,接下來的往後餘生,你就不再是庫拉索了。”春見撫對着她露出一個輕緩的笑容,“恭喜您,天海小姐。”
“诶。”庫拉索眼眶微微紅了些,“如果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命運,又有誰天生就想要墜入地獄。”
“這話說的太有哲理了些。”春見撫故作為難的笑了笑。
庫拉索的嘴唇動了動。
片刻的靜默後,她還是将那個問題說出了口:“那……你呢?”
春見撫看着她,也隻是輕笑着沒有回答。
“我和你不一樣,天海小姐。”春見撫輕輕伸出一隻手,手心朝上,“有些人隻是沾染了一些黑暗,在光明下,遲早能夠洗脫。”
他說着,緩緩給自己的手轉了一個面:“但是有一些人不一樣,他們出生就是黑暗本身。”
春見撫的話音伴随着他轉過頭,看像摩天輪外,那一抹不同尋常的騷動。
那是一架魚鷹直升機,漆黑的機身讓它在同樣漆黑的夜幕中幾乎隐身,但螺旋槳造成的巨大翁鳴聲還是讓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向那邊看去。
“……例如琴酒。”春見撫低聲的呢喃着,不知道是說給眼前的庫拉索聽,還是隻是說給自己。
還有我。
一瞬之間,從地面上投射而來的五色光影在空中交彙而成,在庫拉索的眼底重新綻開成回憶之門的鑰匙。
大腦中,回憶傾瀉而出的感覺并不好受,庫拉索幾乎是瞬間從座位上跪倒在地,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喊叫。
她雙手捂着自己的頭,餘光中好像看到了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也輕輕蹲下身。
一雙讓人感覺到冰涼的手放在了她的太陽穴兩側。
“請放松,天海小姐。”春見撫溫柔的聲音像是清澈的溪流劃過正在尖銳疼痛的大腦,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庫拉索那一瞬間感覺到那股劇烈的疼痛飛速的減緩着。
春見撫指尖微弱的紫色光芒一閃而過,他撤下自己的手,無所謂的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唇角溢出來的紅棕色血迹。
“公安在摩天輪上發現了不少人為安裝的炸-彈,但是都已經換成了威力更小一些的空包。”春見撫輕輕的在她耳邊重複着,“隻要等一下在爆炸的時候,天海小姐按照你和安室君說好的路線……”
春見撫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卡住了。
在庫拉索驚恐的視線中,春見撫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慢慢轉過身看向魚鷹的方向。
狙擊槍的紅外線瞄準點,現在正精準的鎖定着他的胸口。
那其中的威脅意味也已經不言而喻。
春見撫口袋中的手機忽然響起。
他看也沒看來電人是誰,直接在衛衣口袋中接起,而後用溫柔的聲音念着來電者的名字。
“阿陣。”
電話那頭好像沉默了2秒,而後并不是琴酒的聲音。
是一個有些張揚的女人的聲音。
女人語調古怪:“琴酒,你讓我打這個電話到底是幹嘛的?”
春見撫輕笑了一聲,沒有理會電話那邊傳來的怪叫和伏特加氣急敗壞的聲音。
喧嚣過了片刻,電話對面的背景音再次安靜下來時,接電話的人終于變回了琴酒。
“亞圖斯,把庫拉索帶回來。”琴酒明明不是可以命令亞圖斯的地位,卻把這話說的相當理所當然,“或者殺了她。”
春見撫目光從遠處的魚鷹上轉移到庫拉索身上,柔聲應和:“好的,了解。”
随着電話嘟的一聲挂斷,艙内兩道身影不約而同的動了起來。
相比起前不久和朗姆那一場全拳到肉,沖着奪人性命去的攻擊,這一次兩個人都明顯收斂了很多。
庫拉索眼神複雜的不像話,顯然她在想起了一切之後,那些這一天内他們相處的記憶和先前十幾年來的記憶在不斷地重組着。
女人的攻擊變得猶豫,但招式依舊狠辣熟練。
那些多人姓名的招式早就變成了肌肉,記憶刻在她的骨子裡。
春見撫的應對也相當溫柔,當然這個溫柔隻是相對的。
咔嚓一聲,春見撫下意識卸掉了對面女人攻來的一隻手臂。
春見撫臉上柔和的表情僵了一下,他沒忍住假裝咳嗽了一下,低聲道:“抱歉啊,天海小姐。”
庫拉索被他這一句話逗笑。
“但是接下來請小心。”春見撫一個撤步,側過身體,一腳踹開輪艙的門,聲音雖然低,但是足夠讓庫拉索能夠聽清,“日後一定要幸福啊,天海小姐。”
春見撫蹲下身,長腿一邁一個掃腿,将微微愣神的庫拉索掃下了輪艙。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巨大的爆炸聲在庫拉索身下綻放開來。
那橙黃色的火焰像是一朵朵盛開的涅槃之花,将庫拉索後知後覺的微笑,染上一層明亮的顔色。
轟!
春見撫的衣擺被熾熱的氣浪掀起,他下意識地用手臂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而接下來的,是整個輪艙的一陣劇烈晃動。
春見撫慢慢放下自己的手臂,擡眼看過去。
一個造型奇怪的巨大鐵爪,抓住了自己所在的摩天輪輪艙,并且隻是一個用力,就像是抓娃娃一樣的,把這一大塊鐵皮都拽了下來。
春見撫無奈的苦笑。
真是的……
這樣的事情也就隻有阿陣能夠幹得出來了啊。
春見撫飛快要拿出手機給幾個應急聯系人,分别發送了幾條消息,而後毫不猶豫地将自己的手機融入了下方的爆炸中。
在做完這一串事情後,輪艙頂部明顯傳來了重物撞擊的聲音。
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身影,抓着輪艙上方天花闆的位置,直接跳入了輪艙之中。
借着下方火紅的爆炸光影,和今夜格外透亮的月光。
春見撫看到了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
“阿陣。”春見撫無奈的輕歎一聲,“這次。”
“你是來帶我回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