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讨厭。
讨厭的地方。
周圍一片寂靜,十六夜明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小聲地啜泣了起來。
明明……明明在琴酒身邊都能忍住的,剛滿21歲的青年甚至擡不起一隻手給自己擦眼淚。
為什麼這麼倒黴,好像全世界都和自己過不去,他忍不住這麼想。
不能回家,被欺負了也不能報複回去,要去做浪費時間的任務,還要忍受讨厭的人。
抽簽也那麼倒黴,琴酒還要生氣,不知道下一次見面又是幾年以後,連在組織裡一直保護的很好的手也接連受傷。
讨厭的地方,讨厭的警察。
真的好讨厭……
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個小時。十六夜明音蜷縮在牆角的身體被一大片陰影遮住,他擡起了哭得泛紅的臉。
是諸伏景光。
“該回去睡覺了。”他小心翼翼地蹲下,第一次在十六夜明音沒有察覺的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十六夜明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那麼睜着通紅的眼睛看着他。
淚水将本就澄澈幹淨的眼眸襯得更加通透水潤,也許是先前疼得出了一身汗,十六夜明音兩側的劉海也被打濕,粘在額頭上,顯得有些淩亂。
明明是很狼狽的樣子,卻讓諸伏景光不合時宜的再次體會到了那種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心髒的感覺。
十六夜明音有些不知所措地将兩隻手都顫顫巍巍地擡了起來,被諸伏景光輕柔地握住,看着一手的碎片,諸伏景光忍不住歎了口氣。
“抱緊我。”不等青年反應,諸伏景光用力卻謹慎地将十六夜明音從地上抱起,摟入自己的懷抱。
保時捷上未能得到回應的擁抱在這一刻變得完整。
“……”十六夜明音有一瞬間忘記了身上的疼痛。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灼熱的呼吸互相打在對方的臉上,近到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十六夜明音将腦袋埋進諸伏景光的衣領,忍不住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是清新的皂角的香氣,是很久沒有聞到過的味道。
感受到十六夜明音的小動作,諸伏景光輕笑。
十六夜明音身體變得僵硬,好像到現在才真正找回神志。
“快一點。”他用十分刻意的命令語氣說道。
“收到收到。”
諸伏景光單手抱住十六夜明音,也朝後倒退了幾步,不等十六夜明音反應過來,一鼓作氣越過了矮牆。
諸伏景光朝寝室樓走去,十六夜明音的視線卻一直注視着那座矮牆。
又回來了。
“痛死了。”他開始抱怨,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沒有被放下來。
“知道了。”諸伏景光加快了腳步,甚至臉不紅氣不喘的抱着十六夜明音爬上了三樓。
青年臉紅,覺得有些丢人。
“先去我房間幫你上藥。”沒給十六夜明音拒絕的權力,諸伏景光直接将他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還是十六夜明音第一次在警校進入别人的私人領地,他有些好奇。
諸伏景光想将青年放到床上,卻被激烈地拒絕,“髒死了。”剛剛在地上滾過。
好吧,雖然自己其實不太介意,不過是等會換張被單罷了。但諸伏景光還是将十六夜明音放回了椅子上。
“再忍一下。”諸伏景光去洗漱間洗手,準備給十六夜明音清理碎片。
十六夜明音打量着這間卧室。
和自己房間一模一樣的布局,但東西的擺放卻顯得格外井然有序。櫃子都關得嚴嚴實實,也沒有什麼七零八落的東西攤在外面,書桌上擺滿了課内課外的專業書,還有一盞出門時就未關閉的小台燈亮起。
十六夜明音想到他給自己發的消息。
因為我沒回複所以睡不着嗎,他看向在櫃子裡翻找着什麼的諸伏景光,又看了看擺在桌上的鬧鐘。
淩晨兩點二十七。
“為什麼去哪裡。”十六夜明音忍不住問。
“我也不知道。”諸伏景光拿來鑷子、紗布、消毒水和消炎軟膏,輕手輕腳地給十六夜明音的左手挑玻璃。
“……”感受到一些輕微的刺痛,十六夜明音忍不住擺了擺腿。
“别亂動。”諸伏景光頭也沒擡地說道。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十六夜明音俯視着諸伏景光,隻能看到他濃密的黑發和高挺的鼻尖。
“不是拉過勾嗎?”諸伏景光手一刻也沒有停下來,“明天還是要去醫務室或者醫院看一看。”
“這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
“……”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諸伏景光給十六夜明音包紮完。
“好了,這幾天忍一忍不要碰水。”諸伏景光終于擡頭看向了十六夜明音,見他眼神放空,好像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