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輕笑了兩聲。
阿滿越發緊張,平複了下,才想起來,說:“梁阿滿拜見王妃。”聲音意外地大,吓了她自己一跳。
等了片刻,王妃說:“起來吧。”
阿滿站起身,才發現眼前隻有王妃和沈夫人兩個主子,顯然她來早了,估摸着是王爺要來,王妃提前來看看準備的情況。
“您請坐。”碧蓮為阿滿端了個春凳。
見王妃沒有反對,阿滿便謝過碧蓮,側着身子坐下了,垂頭聽他們說話,心中懊悔自己來的莽撞,全然不知為什麼走這麼一趟。
王妃也沒搭理她,與沈雲英問些晚間節目的安排。
阿滿縮着脖子不知怎麼找借口走,着實尴尬得很。
門外一個丫鬟進來說:“王妃,張夫人來了。”
露重在阿滿耳邊輕輕解釋:“張夫人是府中年級最長的夫人,她是英國公的孫女。”
阿滿聽得腦門冒汗,見一盛裝女子款款而來,她并不很美,但有種莊重而淩厲的氣勢,讓阿滿覺着她幾乎與王妃不相上下,頓覺自己矮了半截,張夫人拜見完王妃,起身傲然而立,眼風一掃,阿滿立馬從凳子上立起來,朝夫人行禮,讓到一邊。
張夫人坐穩,加入王妃與沈夫人的談話。
阿滿感覺自己如同一隻可憐的鹌鹑。
宴請的嬌客陸續而來,整個戲樓上都是莺聲燕語一片。阿滿自起身讓座就在沒有座處,幹幹地立在那兒,來人都會瞥她一眼,眼眼似刀。終于在快開戲的時候,阿滿趁着人多那一陣混亂,逃出門去。隻覺得身後無數雙眼睛正朝着她冷笑,恰如她就是那戲台上的戲子,狼狽而逃。
阿滿終于認清自己在這王府中的地位,不過是個被王爺睡過的丫鬟。
阿滿沖出雲英閣,卻聽露重煙微在身後驚呼:“王爺!”
阿滿來不及反應,已經一頭紮進景王懷中,她淚眼婆娑擡頭望見自己名義上的夫君,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景王倒是笑了:“這梨花帶雨演的哪一出呀?”
阿滿趕緊從掙出來,擦幹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王爺,讓王爺笑話了。”說着竟然忍不住打了個淚嗝。惹得景王哈哈大笑。
“來來,爺不看笑話,跟爺去看戲,看大戲!”景王說着摟住阿滿往雲英閣去,阿滿想掙脫,可又有點兒不想,等她還沒想好怎麼辦已經被景王裹挾着進了大廳,暴露在衆多人的眼中,那眼風刀刀紮心,阿滿卻一笑,掙開景王摟抱的手臂,其實是景王松了手去迎王妃。
阿滿便在這一場小小的波折中獲得了絕對的勝利,不知是哪個有機靈的奴婢已經将空凳移到景王身後,那便是阿滿的位置。
戲已經開場,阿滿挺起胸膛,昂着脖子也難将目光探出前排人高昂的後腦勺,隻能看着眼前景王和王妃還有張夫人、沈夫人言笑晏晏,你來我往。阿滿坐在這空隙裡有些走神,或許她看的正是他們幾個人的戲,并非台上的熱鬧。阿滿脖子伸久了,也就捕捉到幾個一閃而過的人影,便放棄了看戲的念頭,索性藏在這小陰影處吃盤中的瓜子蜜餞。東張西望借此認幾個人,正好看到王穩也站在景王身後,更她在同排,阿滿心中把他當成半個熟人,等他轉臉過來特地露出個示好的笑容,王穩依然是一臉嫌棄地不理睬。
這回阿滿有些怒了,為什麼都瞧不起她,她到底哪裡不如人了。她跟沈雲英和廖潇雅論起來還是“同年”呢!她雖不如王妃那般好樣貌,可也不差呀,哪裡醜的人見人憎。于是狠狠瞪了王穩一眼。
王府裡的女人難得熱鬧,這戲演到二更,阿滿因為根本看不到,閑坐着,漸漸那唱詞變成了催眠曲,阿滿實在熬不住瞌睡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台上一場戲方歇,下一場前奏未起,阿滿一聲呼噜格外知機地插了進來,景王諸人扭頭四處找聲音來源,尋到阿滿,正巧又一聲呼噜想起,大家皆忍俊不禁,捧腹大笑。
景王對露重和煙微說:“乏了就去睡吧,就這都沒醒,真是好瞌睡!”
露重煙微讪讪地推醒阿滿,一邊一個夾着她回了春晖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