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一個合适的理由。但江冷音沒有追問,隻會心一笑,露出一副“不用解釋我都懂”的表情。
江冷音隻低頭,柔聲道:“這裡是庫房,銀紗樓的姐姐們要是看見你們在這裡,要鬧誤會了。”
說着,便向旁邊讓了一步,暗示二人離開。
白濯羽賠笑,點了點頭,将雲容章拉走,作勢要回到大堂中去。
江冷音背對着他們,搖曳着的火光将她整個人的人影拉長。在黑暗當中,看不清她的眼神。
白濯羽一時心中不安,她不知道江冷音和銀紗樓是什麼關系。不過她既然能随意進出庫房,說明她絕對不是像一開始白濯羽所想那樣,将自己賣掉了。
江冷音絕對不像他們想象得那樣簡單。
江冷音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停下,開口問道:“走廊盡頭的房間,你們進去過嗎?”
白濯羽心髒狂跳,一時不知該隐瞞還是該坦白。隐瞞肯定是隐瞞不住的,裡面的屍骨都已經被擺放整齊。
但坦白的話,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主意。若是銀紗樓人知道他們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恐怕會立刻殺他們滅口。
可這時雲容章卻開口道:“進去過。”
白濯羽正欲制止他,忙拉着他的袖子暗示他不要亂說。
江冷音聞言,微微回過頭來,眸色轉冷。
雖然白濯羽知道她不會武功,全然不是他們二人的對手。但是不知為何,見到江冷音的眼神,她突然毛骨悚然,打了個寒戰。
但雲容章卻完全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他緊緊攥着白濯羽的手,似乎想在江冷音面前宣示一些莫名其妙的主權。
他的酒還沒醒,對江冷音直言道:“剛剛我們二人,在那屋裡做了夫妻該做的事情。”
白濯羽:??!!!
雲容章你說話能不能說得明白一點啊!!
江冷音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盯了一眼那滿是屍體的屋子,又回過頭來将他們二人上下打量一番,眼神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她的臉上浮現出尊重但不理解的神色,緩緩點了點頭。
“二位……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江冷音緩緩吐出這幾個字來。
白濯羽一時覺得自己跳進河裡也洗不清了,隻希望以後江湖裡不要到處謠傳武林盟主有奇怪的癖好。
她連忙扯着雲容章的手道:“别鬧了,咱們趕緊回去。”
白濯羽作勢向外走,一邊走一邊暗暗觀察。目送江冷音走遠後,她沒有離開,而是拉着雲容章小心翼翼地躲在了走廊的黑暗處。
她看見江冷音提着燈籠向前走,打開了那個封鎖着的大門,走進那個滿是屍骨的房間中去。片刻後她又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什麼東西。
即使是白濯羽這樣在江湖中摸爬滾打很多年的江湖人,突然見到那麼多屍體也萬分吃驚。
但是江冷音一去一回,出來時臉上平淡萬分,就好像隻是進了一個擺滿家具的普通房間,連一點驚訝的神色都沒有。
等江冷音拿着東西出去,白濯羽立刻回到密室去看。推開暗門,那本賬本果真不見了。
江冷音取走的東西,正是那賬本。
此時,白濯羽又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那為太守記賬之人,那簪花小楷的主人,恐怕正是江冷音。
一年前北境之戰後,她無家可歸,受到太守脅迫,幫助太守幹些見不得人的肮髒生意。
而今有賬本作證,那肮髒生意很可能就是太守殺害了七十多位江湖弟子,又用這密不透風的銀紗樓将剩下的弟子們囚禁起來,日夜供全城高官把玩。
所以江冷音會在這個時候出入銀紗樓。
本來白濯羽對她警惕之餘,還帶着一絲同情。可現在,盡管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但一想起那七十三具扭曲的骸骨,這點同情便消失殆盡,隻剩下無盡的憎惡與仇恨。
白濯羽不知道她拿走那本賬本是為了什麼,但是換位思考一番,如果她是江冷音,那麼賬本上記載的便是自己的罪證。
如今太守已死,若是想要洗白身份,用幹淨的背景投靠新的主上,便先要将這罪證毀去。
白濯羽慢慢整理思緒,穩定心神,拉着雲容章走出了漆黑的走廊,走到大堂當中去。
此時大堂中喧嘩一片,剛剛那群高官貴人本就吵鬧,此時更是高聲嚷叫,激動萬分。衆人圍繞着中央的高台歡呼,銀紗樓中掀起一片沸騰的熱浪。
白濯羽再仔細聽去,衆人所喊仍是花魁娘子。她想着,應該是那所謂一年沒有露面的花魁終于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