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莊靜融那邊離開後，白濯羽陷入了深深的疑慮和猶豫之中。

經常出現在她身邊的男子，身高七尺七，使用薤露之毒，深受信任……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那将禦戎放走的内鬼除了雲容章以外，她便再也想不到有别人。

白濯羽深吸了幾口氣，向門外走去，看着天一點一點黑下去，看着那他們互訴衷情的石榴樹慢慢被密不透風的暮色吞沒。

若是雲容章真是内鬼，那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潛伏到自己身邊來的？

若雲容章從一開始留在白濯羽身邊之時就是内鬼，那他對自己的情意又有幾分真假？

她心中惶惶然空落落，又害怕又想哭，不敢細想又忍不住細想，走在路上，感覺那暗無天日的夜色鋪天蓋地向她傾壓而下。

或許她早該想到，早該懷疑。天地浩大，武林寥落，江湖人能彼此相逢相認已經是天大的幸事，而他們兩個未來的武林盟主卻同時出現在珑水城一個小小的太守府中。

——是無巧不成書，還是從頭到尾皆是有人有意安排計劃？

若這相遇已經是刻意的僞裝，那麼後來經曆的一切又會有幾分可信？

還是說，從頭到尾，雲容章從沒想過與她站在同一處？

白濯羽很害怕，但是她不敢将心中的所思所想訴諸任何人。她作為領袖必須考慮很多，但是她身邊的人絕對不能相互猜忌。

比如莊靜融，顯然并不知道禦戎已經被放走之事，以為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剛剛離去之前，莊靜融将她剛買的話本子全都一股腦扔了過來，沉甸甸地包了滿滿一袋。

白濯羽拎着那袋子話本，但是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和剛剛與雲容章表白之時完全不同。

她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走，但她至少知道一點：自己有足以試探雲容章的籌碼。

——她賭雲容章真的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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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雲容章房間。

白濯羽站在雲容章門口，手中提着一摞話本，鄭重地理了理衣角，昂首闊步地走到雲容章大門之前。

她從包裹中拿出一本《美人計之霸道師兄愛上我》，頗為緊張地翻了兩遍，然後平穩心态，将門打開。

此時的她心中壓力頗大。她不能再肆無忌憚地索愛，她需要試探問出關于禦戎的事情。但是事關重大，她清楚，若是雲容章真的無辜，她心生懷疑，便是直接要将二人的情分斷送了。

大門打開之時，雲容章正坐在床上，手中拿着蠟燭，即将吹熄。

白濯羽将書袋随手往桌案上一扔，湊過臉去，笑道：“師兄，這麼早就要休息了嗎？”

“已經不早了，兼兼，你……還有什麼事麼？”雲容章将燭台放回原位。

白濯羽大步邁過去，毫不客氣地坐到雲容章身邊，伸手輕輕将雲容章的臉扳過來，強迫他與自己對視，柔聲道：“好師兄，我不是和你說了麼？讓你在房間裡等我，我去學那雲雨……”

雲容章瞳孔驟然放大，低聲打斷道：“兼兼！我知道了……不用再說第二遍了。”

他的雙眼中神色露出些許驚詫，似是完全沒有想到白濯羽竟然突然變得如此大膽，仍沒有習慣。他臉頰上被白濯羽摸過的地方不自覺地泛紅，一直紅到了耳根。

雲容章像個受驚的小貓一般默默向一旁挪了挪位置，但兩眼仍然看向白濯羽。他臉上表情沒有變動，但雙眼不自覺地瞟向白濯羽，欲拒還迎，隐隐有期待之意。

雲容章下意識地抓了抓自己的衣帶，眼神飄忽迷離。白濯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感覺到他的脈搏跳得厲害。她索性用手掌覆上雲容章的心口處。

但此時，白濯羽卻瞥見了雲容章身後的桌案上，那個放着祭祀用品的匣子中，多了一個藥瓶。

雲容章做噩夢以後焚燒蓍草祭祀的那天，白濯羽曾幫他将他的祭祀用品從棺材鋪帶到顔府來。那個時候白濯羽就把匣子裡的東西看了個七七八八，她非常确定，當時絕對沒見過這個藥瓶。

并且，那藥瓶上有明顯打開過的痕迹，而且痕迹很新，像是不久之前才剛剛打開過一般。那藥無色無味，白濯羽沒有問到任何屬于它的氣息。

白濯羽心中暗暗猜測，那藥瓶裡面很有可能裝的就是“薤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