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試過。要不你滴我身上試試？”白濯羽不知道中了什麼邪，鬼使神差地問道。

雲容章卻輕輕搖了搖火燭，輕輕将深黑的長發撥到耳後，用好聽的聲音在白濯羽的耳邊低語：

“你覺得我舍得？”

白濯羽心神恍惚一動，隻閉着眼睛，感覺雲容章的頭發淩亂地垂下，隔着薄薄的若隐似現的中衣，慢慢掃過自己的胸口和鎖骨，那酥麻的觸感在她的脖頸之間流連遊走。

此時她感覺自己的心跳也過速了。

雲容章卻輕柔地攬住白濯羽的手，牽住她的手腕，引導着她的手向上擡起，握緊那盞燭台。然後他引着白濯羽的手腕微微傾斜，那蠟淚便盡數落到了雲容章的鎖骨之處。

白濯羽有些震驚，還想開口問問師兄疼不疼，但片刻後卻被這副攝人心魄的圖景震懾。

那紅燭的蠟淚落下後轉瞬凝固，凝結在雲容章的鎖骨之上，還在向下，一邊流淌一邊凝結，紅得熱烈，像一簇火苗四處燒灼。而那蠟淚下的白皙胸口也紅得吓人，與蠟淚幾乎連成一片。

“兼兼，書上是這麼寫的麼？”雲容章那僅剩的中衣松松垮垮，順着剛剛洗幹淨的肩膀滑下。檀木的幽香又絲絲袅袅地傳來，在白濯羽的意識中無限放大，格外濃烈。

“也許……是吧。”

白濯羽瞳孔微微放大，笨拙的語言已經無法形容她心中的震顫。她的手仍然握着那燭台，盯着蠟燭也盯着雲容章，雙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的光。

雲容章微微斂眸，那原本撫着白濯羽頭發的手緩緩向下，捧起她的臉，淺笑道：“兼兼，那本書寫得不好。書上還寫了什麼别的内容麼？”

“還有……找一條繩子，把我綁起來。”白濯羽一五一十地複述道。

“那我更舍不得了。”雲容章一邊柔聲說着，一邊不動聲色地将自己中衣的衣帶解下，長長一條，掃過肩頸。

他用衣帶将自己兩手手腕一圈一圈地纏起，動作娴熟而溫和，一如他往常冷靜地處理屍體一般。最後将手腕放到口邊輕輕一咬，打了一個活結，雙手遞到白濯羽面前。

“兼兼，此結唯有你能解。若你不願意繼續，随時可以将我雙手綁在床柱上。若你願意，便将它解開吧。”

白濯羽從沒想過，表面上看上去純情萬分的師兄，竟然會将她如此拿捏在股掌之中。

她一時間想到，雲容章那些話本好像都被翻了很多很多遍。難道話本裡那些勾人的手段都被他學幹淨了？

又或許，師兄從一開始就并沒有她想象得那麼單純。

雖然白濯羽雲容章二人都不曾對人動心，都很少與其他人接觸，都不知道如何與心上人相處。但是雲容章和白濯羽不一樣。

白濯羽多年以來眼中除了武學别無他物，眼中隻有自己的亂雪刀，遇見的人隻有手下敗将和即将成為手下敗将的人。她不懂何為愛情，所有有關情愛的一切都來源于被删減的故事和自己貧瘠的想象。

但雲容章在江湖遊曆很久，見證過很多悲歡離合。

他親手埋葬過太多人，聽過太多春花秋月的故事，讀過太多人傳奇的一生，知道他們經曆過多麼荒誕或燦爛的盛大，知道他們有何遺憾愛過何人又為何而死。

經由雲容章之手埋葬的人，大多都有離奇駭人聲名遠揚的死因。

雲容章早就不記得自己埋過多少所謂情聖，他們混迹于風月場之中，騙到了太多本不屬于他們的愛，又在辜負或被辜負後不出意外地死于情殺，無人收屍後被歸露門埋葬在煙花柳巷。

或許雲容章自始至終都知道如何用撩人心弦的話吸引他人；或許他借鑒那些被他埋葬過的花花浪蕩子的幾句輕浮情話，就能讓白濯羽這樣的無知少女被他欺騙；或許如果他願意，不谙世事的白濯羽早就會被花言巧語迷惑，對他傾心相付。

——但他舍不得用。

他真心愛上了一個人，便主動在愛人面前卸去了全部僞裝。

他放下自己一擊必殺的武器，卸去足夠掩飾自己心防的铠甲。

他願意從頭開始，用屬于自己的心去一點點學習，用赤誠的一切去面對白濯羽，笨拙地從話本學起，學習真正的單純的情愛是什麼樣子。即使遍體鱗傷，即使被人嘲笑也在所不惜。

他患得患失，在最懷疑自己、最彷徨最絕望的時候，也不敢直率地表露自己的心意，更不敢去根據一點點示好便貿然揣測白濯羽的心。

因為白濯羽過于單純，沒有與異性接觸過，如同一張白紙。她不知道如何區分真愛與僞裝，也沒見過更多更好的男子，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對她而言，任何熱烈的示愛都無異于居高臨下的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