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中,有甯大的院長,謝玉書教授瞧見來人就迎了上去:“盧院長,好巧在這兒遇見您。”
那兩人寒暄之際,仲司硯卻緊緊地盯着她,那雙眸子閃爍着微末的光芒,就像那天她看見的晴海湖一樣。
神秘且深不可測,但陽光灑下,一片波光粼粼。
他微微歪了歪頭,似乎是在問她怎麼在這兒。
人多口雜,況且她也不好打斷謝玉書教授,隻能瞪着眼睛抿着唇,示意他這似乎不是一個能好好回複他的場合。
看着她的微表情,他覺得有些俏皮,不禁淺勾出一抹笑意,清隽動人。
心中腹诽,自己為了等那句回複等得心焦,但對方好像并不放在心上,忙中有序地過着自己的生活。
畢竟直到這一刻前,他的心情一如這甯港的天氣一般陰郁。
一行人約好要去共進晚餐,謝玉書中途加入,自然也就叫上了桑蕪。
她知道自己不是主人翁,因需要開車以茶代酒敬完一圈後,就一直在席上默默吃飯,默默傾聽。
這頓晚餐就是盧院長給仲司硯的接風宴,兩人曾是師徒,盧院長調任甯大之後,這段時間正好在甯港的他就前去拜訪。
席間,那位盧院長拉着仲司硯說了很多話。
兩人多年未見,盧院長語氣裡都是欣喜:“你小子,畢業這麼多年,這是第二次來看我吧?”
“嗯,”仲司硯淡淡應着,眼神卻時不時地瞥向正埋頭苦吃的某人,“前些年太忙了,一直沒有時間再來看您。”
他夾了一片魚肉放入嘴裡,覺得似乎也沒有那麼好吃啊。
“行了行了,你就沒有不忙的時候。”盧院長仿若看透世事的樣子,狀若責怪着他,“上學那會兒還滿世界跑呢,還能去隔壁美術系旁聽,雖然說學業是一點也沒落下。”
“盧院長對研究生可是出了名的高要求,仲總還能去旁聽别的課,那敢情仲總以前是把自己掰成兩瓣用啊?”有位年輕教師接過話茬,好奇發問。
“他可不是掰成兩瓣!”盧院長嚴詞反對了對方的發言,“他那是掰成三瓣四瓣五六瓣,那時候還能去和文學院的打辯論呢。”
“對文學院?”一位女教授發言,似乎有些意外,“反正在甯大,文學院的嘴皮子可是僅次于法學院,看來盧院長您這位學生也還是很有氣魄的。”
“哼!那個什麼……”盧院長佯裝生氣,卻還是放下筷子,眯着眼,回憶了許久,“當時他最出名的那場辯論,什麼隻有你純粹地愛某樣事物或人,那麼它才會是最美的。這句話當時可是傳了很久的。”
純粹愛着?
桑蕪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耳熟,下意識擡眼看了看他,發現他也正好朝這邊看來。
偷看被發現的慌亂讓她一瞬間埋下頭,并且找到了借口。
畢竟這隻是很普通的一句話,誰都能大概說出這句話,隻是排列組合方式不一樣罷了。
對面的人似乎已經從這番“純愛論”延伸到了千古不變的催婚話題:“怎麼樣?這次準備在這邊待多久,偶爾得閑的你解決終身大事了嗎?”
“……”仲司硯一時沉默。
不知為何,心中竟想着某人站起來說句話,但那人并沒有,這欲言又止愣怔的時刻,對面又開口了。
“沒關系,”盧院長大手一揮,“到時候老師給你介紹。”
“總不至于……這麼些年,你還想着那位師妹吧?你這話不就是說給那位師妹的!”
“……盧老師,你就别隻揀着我一個人調侃了。”
直到現在,他的語氣才有些慌亂,畢竟再說下去,自己可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但桑蕪的雷達精準地接收到了這個信息,之前是有聽說他有白月光,難道就是這位小師妹?
聽那慌亂的口氣,感覺多半是了。
她的手機有些振動的聲響,便與坐在身側的謝教授說了一聲,而後出了包廂。
電話來自一個陌生号碼。
接通後,了解了對方的來意,她便與對面的人迅速約定了面試時間,而後挂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她深深吸了一口窗外涼涼的空氣,往後撤下一步的時候卻撞上了一面硬挺的胸膛。
“實在不好意思……”
她有些慌亂,下意識轉身道歉,擡眼看向來人時,正好對上那雙深邃雙眸。
男人眼梢都潋滟着酒意帶來的薄紅,晦暗不明的眼神叫人有些拿捏不準。
兩人隔得太近了,近到她不微微後仰着身子,仿佛就會靠進他懷裡。
可即便沒有相擁,那清冽且通透的氣息也順勢霸道地鑽進了她的鼻腔,占據了她的思緒。
她就那樣擡眼看着他,微微啟唇,似乎是還想說些什麼,卻一時語塞。
就連空氣也仿佛沉默下來的時候,她聽見他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怎麼辦啊?”